下了马车,回到靖安王府。
仆役跪了一地,战战兢兢,莫敢抬头。
穿过走廊,临近佛堂。
赵询看了一眼名义上的母亲背影一眼,默然转身离去。
大殿之中,所供奉乃是地藏王菩萨。
其真身由紫檀木所刻。
此处光线不是很好,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住得久了,心思难免也会染上一些,靖安王便是如此。
赵询手中菩提子佛珠,共一百零八颗,方才爆裂一颗,此刻,却再次爆开,散落一地。
一个个珠子掉落下来,砸落在寂静殿堂白玉板上。
刺耳,阴森。
亲手毁去这最爱之物,赵衡终于不再隐藏。
一脸狰狞,转身,死死盯住靖安王妃,咬牙切齿,道:
“你个贱人,不要脸的东西,婊子养的,与那姓徐的小杂种卿卿我我,你依我侬,再多说几句话,是不是魂都要飞走了?!”
裴南苇始终沉默不言,低着头,看不清其面容神色。
一言不发。
与那泥人雕塑一般,毫无人间烟火气,任凭辱骂。
外人只道她孤苦伶仃,能嫁入豪门,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却又哪里知道其中心酸。
赵衡没有罢休,上前拖住其发丝,拖拽进入佛堂之中。
狠狠摔在地上,揣了一脚,嘶吼道:
“裴南苇,本王哪点配不上你这贱货?
十几年来,你何曾有过一次当我是你的夫君?
你知道吗,我当年离龙椅只差一步,就一步!
天底下,没人比本王更有资格穿上龙袍,坐上龙椅!
我才应该是天下至尊!”
三万三千青丝散乱不堪,完全遮住她的面容,看不清其神色。
发丝之下,传来平淡如水,毫无波澜地声音道:
“既是贱货,又怎配得上你?”
狂怒嘶吼的人影,神情一滞。
眼中阴霾尽去,变得和蔼可亲,极易近人模样,蹲下身,伸手试图摸裴王妃脸蛋,声音温柔,道:
“苇儿,夫君是不是弄疼你了?”
裴南苇撇过头,未让他触摸自己脸颊,轻声,毫不在意,似习以为常,道:“不疼!”
没摸到脸颊,又被这躲避动作彻底激怒,停顿在半空的手掌,顺势挥了下去。
裴南苇扑于阴凉地板之上,光线晦暗,神色却如常。
赵衡踢了她两脚,怒斥道:
“姓裴的,你活着,还不如一个死人,活死人!
既如此厌恶我,又这没骨气反抗,怎么不去死!”
说罢,哐当一声,靖安王从袖中摸出防身匕首,扔于地上。
裴南苇嘴角挂着血丝,却浑然不在意,看着那地藏王菩萨,冷漠道:
“我怕死,所以才嫁给你。”
对这毫无感情的活死人,靖安王心中生出无限厌恶。
缓缓压下心头愤怒,声音变得平淡,生硬,道:“滚!”
裴王妃缓缓站起身来,整理衣衫,重现结扎发丝。
动作娴熟,行云流水。
目光平淡如活死人,毫无波澜,淡淡瞥了一眼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进入大殿,坐于地藏王菩萨头上的白衣身影。
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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