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用‘乱’字来概括街道霓虹灯的诱惑,那么,我们这样年轻的岁月是能够被社会包容的。而您已拥有家庭,却天色暗淡却与他人手挽胳膊去散步。”
面色由灰暗转绿,孟浩然一声干咳喘息起来。孟建国坐一旁则有些恍然。
贾杰敏的话语仿佛就像一个响雷。这在孟家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炸响。喘息声干噎着嗓管。孟建和忙起身抹他的胸口。
贾杰敏向来温顺。吕梅仙根本没有料到如此回答。只将烟筒猛烈撞击落地,手中的红烟头在空中比划。吕梅仙:
“你今天给老子说出来,老娘跟谁手挽胳膊了?若你今天不给老娘说出个四、五、六来,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拉泡屎进去!”
吕梅仙放下的烟筒偏斜倒地。顿时,黄黑的粘液从烟嘴不断涌出。黄褐色的流淌不间断污浊地面。贾杰敏冷眼扫视又回到对峙的面孔上去。吕梅仙面色暗沉,筋道凸出,眼睛仿佛变成了狼的撕咬。
孟建国忙起身找来拖把。
贾杰敏刚要张口,孟建和忙制止他不要说了。孟建和:
“可是没看见这里还有病人?!”他是手臂加快了抹动。贾杰敏呆立两秒,继而接过了孟建国手中的拖把。
吕梅仙斜瞥向丈夫。吕梅仙:
“若你今晚将你姨爹气出个三长两短来,便熬了让你连毛连屎吞下去!”说着,她一只手指几乎戳到了她的额头上,另一只手里还捏着那根燃烧的香烟。贾杰敏没有再哼声。吕梅仙又一把夺过拖把甩向墙角。咆哮。提高声音。吕梅仙:
“滚,还不给老子滚出去,别站在老子屋里脏了老子家的地面。”
尽管裤脚给甩上了烟渍,但贾杰敏不甘心就这样出门。她必须将话说明了。她进里屋收拾了行旅,一边放置一边又说:
“我气我姨爹?您那样跟他人手牵手都气不倒,我不过就说了句真话,就给气倒了?还得不得抬出‘连毛连屎’熬这样愚昧无知的话吓唬人,您当您是野兽啊?”贾杰敏以为,习惯话语的传承似乎令他们上辈人从来没有认真思考,于是乎越是野蛮的话越能吓唬住他人。她今晚要的就是对观念的捣毁。
堂屋里,孟浩然继续喘着粗气。吕梅仙黑眼要她即刻滚蛋。
小屋里。贾杰敏说,她一刻都不想耽误,但该说明白的话就要说明白。她以为她是正义的使者。手提行旅包,她出了里屋。孟家人全都黑沉面色,眼睛也显得幽暗发怨。堂屋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贾杰敏:
“我现在终于明白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为什么急不可耐地要搬出家去,四表哥、五表姐为什么会进去,这就是您教育的结果。”
吕梅仙的脸色极阴极沉。
贾杰敏继续。贾杰敏:
“这个家形同一座活坟墓。”说完,她仿佛三四十年代决裂与封建家庭的革命者,大无畏地背着行囊踏去。
暗黑的通道中,那道被土墙压得倾斜偏北的门框仿佛就要倒塌下。她恍惚感觉到这像极了这个家族的偏斜。
一个小时后,她在周晓敏家找到了邓艳芬。她告诉她没有睡处。邓艳芬说,周家也贫穷,家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更别说多余的床铺了。贾杰敏寻问她如何居住。邓艳芬说明周晓明将她安置在女同学的家。贾杰敏又询问冯晓莲的动向。邓艳芬介绍已有两天没有露面,很可能返回靖城。
于是,二人决定还是去找袁东萍或者张丽慧。很巧,张丽慧在家。二人说明来意便热情收留。又带领二人参观家里刚刚建造的新房。贾杰敏问及李雪松的行踪。她摇头说这几天走出街道都没遇到他。又关切询问是否被他欺负。贾杰敏迟疑。张丽慧表示尚若遭至欺负,可以让表哥出手教训。邓艳芬说明贾杰敏向来容忍不会生事端。张丽慧指出讨回女孩应有的尊严并不是生事端。教训会帮助对方明白自己的责任。贾杰敏表示不想以压迫的方式去处理。张丽慧说明表哥堪称良县地头蛇,什么人的行踪都有所掌控。
次日,袁东萍邀约大家去餐馆。袁东云请客。
张丽慧推辞不去。于是,三人前往。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一排坐北朝南的两层楼商铺对峙百货大楼打造。袁东萍手指介绍这正是袁东云房产。十间卷帘门并列的门面正在招租。邓艳芬很惊讶袁东云年纪不大便创下如此产业。偏头压低声音。邓艳芬:
“周家比袁家,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邓艳芬议论。袁东萍嬉笑只问可是议论袁东云。邓艳芬窘态。袁东萍狐疑。贾杰敏不想误会大意道出邓艳芬褒奖。袁东萍只说,原来拥挤不堪的家你们也去过,正是居于这个原因,他才下海经商,稍有积蓄就批地建造房屋。他说,他小时候穷怕了。
贾杰敏大肆赞颂他艰苦创业的精神。同时,提到张丽慧家建造的新房。
袁动萍却目光暗淡下来。似乎并不看好。
邓艳芬追问。迟疑着。袁东萍只说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一会儿让袁东云介绍。他们生意人彼此熟悉。
餐馆酒宴。袁动云兄妹很热情。得知二人暂住在张丽慧家,袁东云吩咐今晚便住到新房子去。二人对视迟疑。于是,道出张红亮的发家史。
原来,张红亮是从劳改队里走出可谓是一无所有。首先以自建临时房屋为铁匠铺。却也吃得苦亲自动手敲打。眼见县城里有人先富裕起来,便将劳改队中所学绞尽脑汁使出:
张红亮有位表弟姓张名权,通晓着良县贩卖大烟的一些暗幕。两人即是表亲又是号里的铁哥们。二人一商定便买来公安服装道具蹲守在交易者门前。不时,但见买家手提黑包进门取货。二人便破门而入将其一网打尽。币货没收,双向盈利。奈何卖家跟买家干这般营生都不敢声张报案。在这样的道上走比的就是一个“狠”字。这般几次后,张红亮、张权便建起了豪宅。
张威正是张权独子。张权发迹。张威有了轿车只为集聚乌合之众。**无控。荒山野岭方显刺激。渐渐地,张威在良县形成新势力不表。
介绍完毕。袁东云告诫如此家庭你们住进去只怕你们的父母知道也会捏了一把汗珠。袁东萍正式邀请。邓艳芬说明返回去取行旅都不敢去了。
午后的气温更加闷热。贾杰敏独自到张丽慧家。说明取行旅到袁东云新居居住。原因。张丽慧诧异。只说袁家是新建了新房,未正式入住,缺乏用品可能过去会不方便。张丽慧看出袁东云对邓艳芬动了心思。张丽慧指出贾杰敏跟随过去似乎像电灯泡一样。
张家客厅坐一男子怀抱吉他。二人对话却也只是倾听。贾杰敏考虑。张丽慧这才介绍了张威。
如果说国字脸大眼睛给人留下的印象深刻,那么,一张脸上凹凸不平的青春痘印令人更加过目不忘。因此,二十六七的年岁看上去似乎三十老几。张丽慧正式介绍,张威这才停下手中吉他。他询问她是否着急寻找李雪松。贾杰敏目光移动落在张丽慧脸上。张丽慧忙说,今天表哥刚好过来,我不过是顺嘴问了他可知道李雪松的下落。
贾杰敏迟疑着说,也不是着急寻找他,只是几天不见,想回家跟他道别。
张威端起茶杯抿唇。又问,李雪松可是怎么了你?
贾杰敏反问,这话几个意思?
张威爽朗一笑。即收。一张严肃的面孔。说,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你要走便走,又何必要特意跟他道别?若是他胆敢欺负你,你是我表妹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当然我会为你主持公道。
他说话时眼底清澈透亮,没有一缕邪恶的闪现,似乎跟袁东云介绍的判若二人。贾杰敏明白对方心境,即口表示感谢。她不想动用旁的什么力量演变事端,从而葬送她自以为是的爱情。她又告诉他,他们是通信多年的朋友,前几天还能见到他,忽然一下子消失,难免牵挂。若他知道他的下落,知会一声便是了。
张威说,李雪松是刚踏出校门的小屁孩,他们从不跟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打交道。但是,在良县他想知道点啥并不是难事。他家不就在出了巷道的医院门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