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眼中流露出疯狂,精神却依旧稳定:“我无颜回去见那些好友的家人,无颜去见大嫂,也无颜去死,那些好友在看着我呢……”
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我不能让他们养着残废的我,也不能让霸山看到我残疾的样子。这世上只有战死的天刀,没有苟延残喘的天刀。那时下着雨和雪,我就爬啊爬啊,爬到了大墟,地上都是冰凉的泥水,是瞎子把我捡回村的。这个臭瞎子还总拿这件事说我……”
屠夫脸色黯然,道:“去年和瞎子离开大墟,我还是没有忍住去看大嫂。她老了,眼睛花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认不得我了。她的孙儿跟着她,她已经不能走路了,只能坐在躺椅里。她孙儿说,老太太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当年不应该让二弟走的。”
屠夫虎目落泪,语气却依旧平静:“我陪着她走过最后一段时光。她临终前还在念叨着我,她一直不知道我就在她身边,她说是她害了我……”
秦牧沉默下来。
屠夫振奋精神,道:“我在天上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看到很多东西。天上的日月星辰,实则是狭小空间中的阵法,我看着像是,像是……”
他看了看被变成公牛的聋子,道:“像是一幅画。但是那些日月星辰并非是画出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的,自动运转,藏于画中,在画中的世界运行。我也看过聋子的话,很高明,但还做不到那一步。”
秦牧微微一怔:“图中有阵法,呈现出日月星辰的瑰丽景象?”
“哞!”秦牧身边,一头大黑牛气冲冲道,旁边几个母鹿妖正在勾搭这头大黑牛。
屠夫赶走鹿妖,把杀猪刀架在牛头上,比划了一下,黑牛瑟瑟发抖。
屠夫噗嗤一刀捅入牛脖子,细细裁下牛皮,鹿妖们惊慌逃窜。
聋子从牛皮里滚了出来,埋怨道:“杀猪的,你差点弄伤了我。”
“天空像是一幅画,但又不完全是画,里面的太阳、月亮、星辰,都像是炼制的宝物。这幅画将真正的天完全遮盖,维持日月星辰的阵法几万年运转,你不行,你修为浅。”
屠夫将杀猪刀插回刀鞘,道:“天上的那些神祇,应该是守护天象图的走狗,不是真正的神祇。他们很强,不比上苍的家伙弱。但是那只神眼的主人,我并未看到他,他应该不在这一界。我在探查天象时,被他察觉,这才看我一眼。”
笼罩住整个世界的图,图中的日月星辰星斗星河都是阵法,可以自我运转,图的厚度三百丈,高十万里。
秦牧不仅头疼,这是人能够制造出的东西吗?
“当时,我并没有看到天外。”
屠夫脸色黯然,道:“我那一刀只是切开了天图,没有切开背面。那时候我的肉身强的可怕,依旧没死,但是我疯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屠夫时不时还有疯癫发作,常常咒骂臭老天,有些愤世嫉俗。
残老村的人,都是一群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人,心灵和肉体都遭到了打击,多少都有些愤世嫉俗。
“我也会画画,可以将我在天上所见的东西画下来。”
屠夫道:“不过我画的并没有聋子好。牧儿,给我几天时间,我将那些阵法画下来给你看。”
秦牧惊讶不已。
屠夫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强壮得像牛妖转世,而且满脸络塞胡须茁壮无比,用杀猪刀刮胡子时都会冒出一串火光!
这样的一个粗人,竟然是诗画双绝,而且还被尊为天刀!
聋子却不惊讶,道:“咱们村,最没有文化底蕴的便是瞎子。屠夫的写诗画画都是第一等的,只是他没有将自己的全部心思放在诗画上,否则也将名垂青史。”
秦牧看向瞎子,却见瞎子双目炯炯的瞪着聋子。
这两日,屠夫将自己窝在房间里,不断作画。秦牧没有去惊扰他,司芸香联络到少年祖师,道:“祖师去了西土,正在赶回来。”
秦牧惊讶:“祖师去了西土,莫非是会老情人了?”
正在此时,只听一个声音传来:“延康国师,求见人皇!”
秦牧转过身来,循声看去,哈哈大笑道:“天王何必这么客气?直说来见教主便是!叫人皇,太见外了!”
司芸香大是佩服:“教主的这种厚脸皮,我便拍马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