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夔轻咳又一声,又立即问道:“那某等还想问下,那座汉墓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上午时,你又去那墓室之中,却是为何?”
侯四叹道:“那座汉墓,颇为隐密,上面又多有伪装,乃至于连当地人都不知道。此墓的真正用处,乃是某等间作之人,将此处打造成为一处隐密通道与存物之所。某自来大唐,这数年下来,此处亦不过仅去了两三回。后来,在王宗结等人顺利劫走曹府直一行人后,他派人来通知某,说此汉墓在作为通道劫走了曹府直之后,现在已将汉墓中的军械以及钱财等存货,尽皆转移。然而因为行事匆忙,他恐有遗漏之物尚在墓中,故要某悄悄去探查一番。没想到,结果竟然如此碰巧,某方在墓室中探查完毕,你等便从墓道进来,倒是大大出了某之预料。”
“于是,某为了吓阻你们,先弄机关,再扮猫鬼,以图让尔等知趣而退。却没想到,你等在数十名军兵死伤之后,竟非但不退,反而一路冲向墓室。某见事态已是难挡,遂只得假扮猫鬼躺于木椁之中,以求在吓住你等之后,再寻机而退。”
“没想到,某成功吓退了一众开盖的军兵,却被李铺长你一举发现了某在情急之下所着的靛蓝布衣。某知事已不可为,便只得先下手为强,抢先来偷袭尔等。结果却连连失手,又反被尔等一齐围攻,竟至于险些丢了性命。这般紧急状况下,只得施放瓷球,打开迷香,复从盗洞仓皇而退。然后,趁着尚未被人发现,又一路潜回景顺旅舍而去。”
“没想到,某刚把猫鬼的扮具藏好,又急急换了衣衫,你等便复来寻某,倒令某再无周旋腾挪的时间。最终,某只得硬着头皮,跟尔等来到这里。终究被窥破机密,原形尽现。某于今想来,复有何话可说。现在某要说的话,尽皆说完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侯四淡淡说完,便垂下头去,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
李夔冷冷看着他,又扫了一眼站在旁边徨然无措的书吏许奎,脸上却又泛了微笑。
他走上前去,来到侯四身旁,将先前诬陷郑世元的那封信,与从张利财掌柜枕中搜出的那张字条,一齐拿到侯四面前,交给他看。
“侯四,这两张纸上的字迹,你可认得?”
侯四略略一看,便立即点头:“某认得。每次给某等下令时,所送来的字迹,皆是这般。”
“那你可知是何人所写?”
侯四犹豫道:“这个,某就不知道了。毕竟,每次都有蒙面的送信人来传递信息,某等知晓内容便可。至是谁写的,某等实是不知。”
李夔哦了一声,便这两封信,拿到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另一名书吏胡得全面前。
胡得全见他过来,顿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胡得全,你且说说,这两张纸的字迹,你是不是颇有眼熟之感。”
见李夔拿着这两张纸,在自己面前来回晃动,胡得全却又下意识浑身一颤。
“这,这个,某不太清楚……”他急急低头。
“抬起头来!”李夔厉声喝道:“这上边的字迹,其笔画结构,只怕对你来说是极为熟悉吧。原因么,倒也很简单,因为一个人可以刻意掩饰自己原有的字形与原有的结构,但这起转撇捺,却必定是有原先的痕迹,这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掩盖的。所以,你作为每日与他相伴,每日与他一同工作的书吏,对他的这些书写习惯,必定极为熟悉,不可能不知道。而且,某想告诉你,现在这紧要时刻,知情不报,与罪者同!胡书吏你可要好好地想好了,莫要到时案子破了,你却得了个包庇之罪,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夔这般话语威压,已骇得胡得全面如土色。
他知道,李夔这番话,虽多有恐吓,但其实说得亦是实情。
因为现在这曹府直失踪一案,节度府极为重视,自己若因为此事而犯下包庇之罪,那可真好李夔所说的那般,吃不了兜着走了。
哼,真到那般境地,又岂只是兜着走,只怕节度使李昌符一怒之下,砍了自己脑袋,亦是极有可能哩。
胡得全想到这里,脸孔已是一片煞白。
他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许奎,却又怯怯地问道:“那,那某如实说了,可能撇清关系么?”
李夔微微一笑,故作沉吟一下,却走前几步,来到行军司马赵之度身旁,对他附耳低语了几句。
赵之度皱着眉头,听完李夔的话语,便微微点了点头。
“好吧,就由你这般处置便是。”
李夔转过身来,对胡得全朗声道:“胡书吏,赵司马说了,你若坦白揭发有功,那先前诸事,尽可揭过。但你若还摭摭掩掩,不说实话,就休怪某等不客气,将你作为从犯,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