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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五章 尘埃落定

而自出兵洛阳之后,西营满共就只经了两仗:一为百里滩诱敌深入,而后一举击溃伏罗。二为清水城下力克元继。

而这两次皆是两营泾州兵与李氏部曲建功,数万中军与州兵竟连箭都没多射出几轮,是以事后论功,便是刁整脸再大,也不敢说这两战与他有何干系。

昨夜帐中议事,李承志下令遣西营为先锋之时,自刁整以下,西营十数军将差点喜极而泣。

李大帅终于想起他们了?

故而待三更令下,命西营渡河之时,数万兵卒兴奋的嗷嗷直叫。渡河之时更如恶疯了的狼,只三千先锋,竟冲的兰子去的上万南军溃不成阵。

而后不到半个时辰,刁整便夺下了南岸河滩。数万大军直奔关城与陈仓谷道。

至此,胜局已定。

一时间,北岸吼声如雷,“大胜”之声响彻四野……

看着立于南岸,正迎风微微摆动的大纛,并其下那杆“刁”字旗,李韶不由的感慨道:“若是于忠得知西去领军之将就只元鸷与崔祖螭,而并无刁整,甚至连那杆大纛都是假的,也不知会做何想法?”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承志焉能不知李韶这是在婉言警醒予他?

你连天子旆节都敢做假,胆子也太大了一些?

李承志却很是不以为然:这又非首次,怎不见你早些劝我?

自洛阳出兵之后,他就将真的那杆留给了李韶。后至沃野,便将幼帝授予元怿北巡的那杆暗中夺来,临时改了一杆。

而后授予元鸷,令他招摇过市,以让各处叛军摸不清虚实,不敢断言李承志予何处。

那时的李韶还颇为赞许,称“兵者诡道”,此举颇合兵法至理……

这才过了几日,李韶为何如此反复?

无非就是想提醒李承志:如今胜局已定,堪称不世之功,切莫行事不忌,以免招来朝廷猜忌……

但犯忌讳的事情何止做了这一桩?

正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心中虽是这般想法,但李承志嘴上却从善如流:“常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但此举确实颇犯忌讳……事后我定会向太后予陛下呈奏请罪……”

见他言辞颇为肯切,当他真的听了进去,李韶很是欣慰:

“如此甚好……便如此战,我还生怕你不知韬光养晦,只知任人唯亲,再遣我与怀德渡河、攻城……待你委任刁整之时,我才如释重负……”

李承志头点的飞快:“世叔所言甚是!”

之前是迫不得己,只能手段尽出,能胜多快就得胜多快,能胜多利索就得胜多利索。

但眼见胜利在望,用不用火器都不影响大局,李承志自然知道韫匵藏珠的道理。

不见这数次大战,才死了几个兵?

而事后,又如何让朝中诸公安心?

当然,怕是举朝之臣早已心神不定,但至少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出来……

近似这般闲聊,不知不觉已至正午时分。

而南岸杀声依旧,怕是还要一阵。李承志便建议先去用膳,待饭罢后再上望楼观战也不迟。

杨钧好不惊讶:“啊……用膳……如此关头,你竟有些闲情雅志?”

不然还能如何?

反正已经胜定了,无非是早一刻或晚一刻。李承志早已无甚期待之念。

反倒觉的何必端着饭碗站这么高吹冷风,傻子一样……

李韶横了杨钧一眼,拱手谢道:“大帅自去便是,我等予车中用些干粮便可。若有喜讯传来,自当遣人去请大帅……”

“若只是喜讯,当无此必要。待刁整拿下陈仓,占了故道,再遣人唤我也不迟……”

李承志下望楼边挥着手,“连熬了数日,此时竟颇觉乏困,故而饭罢之后,我要小憩片刻……”

包括李韶、杨钧、并李始贤等,无一不是被惊的目瞪口呆,外焦里嫩。

眼见将立不世之功,并青史留名,李承志不但有心思吃饭募集期还能睡得着?

惊疑之际,李承志已下了望楼。看其背影远去,杨钧好不钦配:“如此才为名将之风……”

名将个鸟毛?

李始贤暗暗腹诽。

方才他看的极是分明:应是刁整自南岸招降的溃兵,由其部将薜和押来,足有上万之众。而当时李始贤无意中瞄了一眼,直觉李承志的眼神就如贼偷到看了宝珠……

这分明了动了它念,想打这些俘兵的主意。

心中猜忖,迎上李韶探询的目光,李始贤微一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李承志为何如此。

李韶信以为真,又喝令左右送上了酒水并肉干等吃食。三人边吃边看,好不尽兴……

“记住,押来一批,你便收拢一批,而后打乱编入民营,将自秦州所俘之丁壮、罪民尽皆换出。待刁整大胜之后,梁州之俘卒、民壮也依此例……等我北行之时,便会将民壮尽皆带走,而后趁机遣往大碛予河西……”

“郎君,何需如此麻烦?”

李亮极是不解,“不如直接押所俘之南军尽皆北上,待平定薄骨律、高平之时施以手脚,就称尽皆战死,而后运至大碛……如这般,岂不要轻松许多?”

“轻松?”

李承志呵呵一声,“你问问李松就知道了!”

李松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却如郎君所言:强令南人予北地放牧,怕是不比强摁鸡下水来的容易……就如我予西海所俘之胡夷,因怕其借机脱逃,故而大都不敢由其放牧。只能令其垦田、烧矿。但不想,逃的竟比放牧的都多?故而眼下,予岭北之民,还是以北人为宜……”

李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道理?

“另外,在此之前,先将所余之雷器、火油等尽快运至北镇……切记,越快越好,最好今夜就动身!”

只见李承志的脸色无比凝重,竟比当初惊闻昌义之率十万大军突至陈仓之时还要慎重,叔侄二人又惊又疑。

李松低声问道:“郎君,可是何处生变?”

李承志的眼神幽冷如刀:“三日前,朝廷暗遣元晖,携秘旨逆渭水而上,最多再有三五日,就能抵至关中……”

暗遣?

秘旨?

朝廷这是要卸磨杀驴?

李松悚然一惊,刚要追问,突听帐外一声大呼:“大帅,大捷:刁都督已取陈仓关,诛敌帅昌义之、擒副帅裴邃……”

李承志猛吐一口气:“尘埃落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