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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兵败如山倒

阵前仿佛人间炼狱,人仰马翻,鲜血飞溅,硝烟弥漫。满地都是血人血马,尖厉的惨叫与马嘶震耳欲聋,响彻云宵。

前阵猝然被袭,后阵之骑兵自然惊悚无比。但此时的马速颇快,后军更是源源不断,便是想停也无法可停,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然而遍地都是伤兵伤马,便是出于被绊倒的考虑,后军也不得不靳马躲避,而这一躲,阵形渐乱只是其次,冲势一缓才是最为致命的。

冲进虎蹲炮覆盖之内的骑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就像活靶子一样……

张信义早就下达了自由射击的命令,根本再不须重复号令,各队主、各伙长、各什长、各伍长自行就能组织炮卒清膛、填药、装弹。

已然经过大半年的操训,每日怕是要练上上千遍,动作早已刻在了骨子里,成为了本能。五个炮卒配合无间,前后也就二三十息就填好了炮。

而此时,敌骑又前赴后续,填满炮军阵前。

炮声已不如上次那般整齐,但给镇军的震慑力却更为恐怖。

炮每响一声,必有数骑乃至十数骑落马。就仿佛被射了无数箭,当即会有数不清的血柱自兵卒与马身之上喷射而出。

若是不幸被射中脸,就像有一只看不清的一只手,生生将皮肉撕去一般。

看着那森森白骨与血牙,再听如厉鬼一般的嚎叫,后阵被突然袭击就乱了。骑兵仿佛疯了一样,无不用起浑身的力气靳着马。然后就如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脑中更是浑然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逃!

所以根本无需罗鉴下令,堪堪冲过一营,炮只放了五六轮,骑兵后军就乱的像一锅粥。

此时战场硝烟迷漫,战马视线有限。骑士更是慌不择路,是以但凡入阵的这一营骑兵已皆无方向可言。

有的冲向炮阵,但冲不过十步就被一炮轰倒。有的依然在向前冲,自然也无法幸免。也有灵醒些的急中生智,知道只有远离那火光才能活命,是以下意识的就靳马往已方阵前冲去。

而坏就坏在镇军的号令不畅,再加惊惧失措及盲从心理,后军只当前军接到了归阵的讯令,就如南山羊,一个跳崖全跳崖,一窝蜂的往北冲去。

而短短两三里,予马而言再慢也就半字(一字五分钟)便到,是以罗鉴都未探明战况,突然就见自家的骑兵冲了过来……

听到炮声如雷,罗鉴就直觉不妙,暗忖果然没猜错,西海阵前的那些管柱果然可射飞雷。

但想到李承志平定沃野之时,那火筒也就才将烟火喷出三五丈,眼前这些但是要远些,再多十倍,也就是三五十丈怕是撑到头了。

双方还离着数十丈,这般远莫说造成死伤,便是马都不会惊一下。

又因烟尘弥漫,炮声更是大作,人嚎马嘶之声盖的一点不剩,是以罗鉴也不知阵中战况。

但观望阵,他突觉不对。

骑阵矢锋足有一营,已由西向东冲入阵间许久,便是再慢也该冲出烟尘,冲至阵尾。但眼中所见,却只有稀稀落落的百余骑?

那剩下的那八百余骑呢?

心中还只转着念头,猛然就见甲骑自烟尘中冲出,但不是向东,而是向北?

再一细看,其后如山崩海啸,凡遣出之甲骑就如疯魔,不管不顾的就往步阵冲来。

为何会如此?

罗鉴久经阵战,自然知道此种情形只会发生在一方大败,且死伤过重,致兵卒士气皆丧,只知逃回本阵才能活命之时。

但诡异的是,五千甲骑的折损还不足两成,且时间也就刚刚过去了一刻?

便是敌不过,便是有些许死伤,也不致于突然间就会溃阵,更是如神迷鬼惑,狼催虎撵一般,来冲自家军阵?

罗鉴悚然一惊,瞳孔几乎缩成了针眼大小,吼声又尖又厉,仿佛猪嚎:“下令,挥旗,退往两翼……弓营,开弓,给我射回去……”

但哪里还能来得及?

莫说罗鉴,就连李亮也未料到镇军骑阵竟败的如此之快,且是一溃如水?

看敌骑溃不成军,只知冲回本阵,他猛的一喜:真是天赐良机?

若是还不知如何做,李亮何德何能被李承志视为第一心腹?

他急声厉喝:“信义,快,令炮营停止射击,令骑兵尽皆出营,往北掩杀……”

张信义更是兴奋的浑身直颤,一把就从令兵的中抢过了令旗,朝炮阵连挥数下。

旅帅接令,连声呼喝,四个大汉手疾眼快,换旗的换旗,敲钲的敲钲。

也就三五息,炮声便逐渐稀疏,直至静默。

片刻后,两翼甲骑蜂拥而出,列成横阵,如一堵墙一般朝镇军压去。

而至此时,镇骑后军还足有三成缀于阵间以西。见西海甲骑杀来,更是六神无主,只知道抽马,却不知道换个方向逃。

好不容易被已方弓卒射的清醒了些的前军又乱了起来,刚刚分为两道,有如八字一样绕过步阵的骑兵再次混做一团,只能蒙头蒙脑的往前冲。

罗鉴的脸色煞白如雪。

他想不通,为何会败的这般快?

前前后后,也就将将一刻……

战马一声鸣嘶,猛的往前一窜。罗鉴下意识的一靳缰,却抓了个空。

罗平拽着罗鉴的战马,用力的抽着马股:“都督,已然回天无力,快随末将退往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