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们之前都劝过李承志,管他是铅是锡,熔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全给他铸出来不就行了?
是李承志非要炼纯铜的。
不过损失不算大。
铜锭色泽如此鲜艳,只要是识货的,就知这里面掺了金,价格即便翻不了三七青铜的一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步骤了:铸铁像。
这关系到李松及李柏、李丰这样的李氏骨干会不会支持他将这些铜像全部熔炼掉的关键所以,所以李承志分外的认真。
用铁链、杠杆将铁箱翻了个个,确定模范没有损坏,李承志才指挥李彰和李亮,将炼好的铁汁灌了进去。
当做内模的陶柱有些大,所以灌了十三坩埚,铁箱就满了。
他算了算,撑死了也就四百斤。
省的有些过了……
半个小时后,等放下铁箱敲碎陶范,看到铁像的真容时,李承志如神经质一般的笑了起来。
别说五官,就连发髻的纹路,衣衫的褶皱都一丝不差……
李松等人更是激动的连话不会说了。
真如郎君所说,竟然一模一样?
这可是上万斤铜啊……
……
等第二座侍像熔完,天已微微亮。
以防有人窥视,李承志让几个小字辈直接睡在大殿,又让李松、李柏、李丰三人,将铸好的铜锭装箱。
他数了数,也就刚刚八百斤。
照这个比例,最后顶多也就能得六千余斤铜。
不过用来应付眼下的难关,完全够了。
他此时最缺的东西,恰好都不算贵。
像这种彩铜,一斤至少换三石粟米,换一万石至多耗铜三千斤。
粗铁料,也就是刚从铁矿石中烧出的海绵铁也不贵,往日一石粮便能换十多二十斤,换成这种彩铜,一斤最少也能换个五六十斤回来。
然后便是马。
这是大魏,也是陇西最不缺的东西。
孝文帝时期,河西马场还没迁往洛阳,当时便号称养马两百万,而这样的大型马场,大魏朝还有两个:河套的河内马场,洛阳附近的河阳马场。
所以大魏马价极贱,一匹拉来就能上战场的西凉大马,也就将将值一头好耕牛钱:二十石粟。
李承志的建议是,全部换成粮,至少能换两万石。
两万石就是两百四十万斤,再加现有的一万石,这近万人即便畅开吃,也能吃到立秋了。
但没人同意……
李柏单膝跪在,激动的看着李承志:“郎君可曾记得印光来诈门那日,仆曾对你说起过:若能给仆三百甲骑,别说这一万贼兵,便是再来一万,仆也能破得……
与其买粮,倒不如买铁买马,将这一千兵卒全部训为甲骑,仆敢保证,不出三月仆就能带着这支铁军,将这伙乱贼撵出泾州……”
一千重骑对两万乱兵能不能胜?
理论上胜算还是相当大的。
李承志也隐约记得,史书上这种战例还不少。
但问题是,他即便再不懂,也知道打仗不能仅凭书面上的数字就能论胜负。
影响的因素太多,比如天气,比如地理,比如运气……
不说其它,除了李家的一百老卒,剩下的九百兵丁并不能算是上过战场打过仗,对比起那些流民来,也强的有限。
谁能保证次次都能胜?
那贼酋刘僧绍又不是蠢猪,吃过一次亏,知道你是铁骑后,又怎么会和你硬刚?
你才一千,人家至少是两万,一旦上了山和你打游击,你这一千铁骑还能发挥出几分作用?
近万人的性命系于他一身,李承志实在不敢赌。
更何况,即便胜了,后患也不少。
李承志眯了眯眼睛,肃声问道:“一千铁骑?李柏,难道你不知道,朝廷的‘虎骑’才是多少?”
他所说的虎骑,便是大魏朝人马俱甲,最为精锐的重骑兵,宽乏一点,说是中国史上“具装重骑”的始祖也不为过。
大魏号称虎骑过万,但李承志怀疑有没有过五千?
也不看看隋初与唐初,国力强盛如斯,杨坚的骁果卫和李世民的玄甲也没有过五千……
但小小的一个李家竟然就能武装起来上千铁骑?
你让朝廷怎么想,你让门阀世家怎么想?
找死也不是这样的找法……
李承志话刚一出口,李柏就反应了过来。
光想着立功,竟然忘了会不会引来祸患?
他脸红了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再怎么说?
李松又跪了下来:“好叫郎君知晓,正因为乱民造反,这泾州境内关防才几同于无,只要谨慎些多分几次买,应该无人会察觉这些铁料与战马是我李家所购。
可若等这战事一平,关防一复,再找这样的机会就千难万难了。所以仆以为,即便不用来应对此次的乱事,我李家也万万不能放过此等良机……”
李承志忍不住的刺了李松一眼。
良机?
你还不如直接说你就是奔着造反去的。
但反过来再想,即便不考虑造反的事,至少也得自保。最起码要保证朝廷平乱之前,乱贼不能打到这崆峒山上。
他沉吟了一下,直接决定道:“那就一半买粮,一半买马和铁……”
只是一半?
李柏还要再劝,李松猛的瞪了他一眼。
李松可一直记得李承志与胡保宗翻脸的那天夜里,李承志敬告过他的话:若再敢提和“李氏当兴”有关的半个字,李承志都不会饶他……
“仆等遵令!”李松朗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