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都让不人安生?
他准备继续睡,隐约听到好有有喊杀声,再一细听,分明就是从北城墙外传来的。
叛贼趁夜攻城了?
但城上的守将为何没来秉报?
胡铎心下狐疑,弯腰捡起了靴子。
但都还没提利索,又听一阵甲胄抖动,快步疾奔的响动。好像是有军将正往耳房奔来。
果然来秉报了……
正自猜测,又听咔嚓一声猛响,李始贤竟站了起来。连鞋都没有穿,抓着腰刀便奔到了门后,好似要冲杀出去的模样。
胡铎被吓了一跳。
以往二人从来没有同处一室过,竟不知李始贤竟有夜游之症?
正想着怎么把他唤醒,仔细一看,胡始贤两只眼睛瞪的有如铜铃,炯炯有神。
哪是什么夜游?
人不但清醒着,还侧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这分明是被甲叶抖动的声音惊醒,以为贼兵打过了来。
这也太紧张了吧?
胡铎惊道:“难不成你在家睡觉,也是这般戒备?至不至于?”
李始贤头都不回,只是嗤笑道:“你才带过几天兵?”
听脚步声,跑过来的只有一个人,他才收刀回鞘,放松了身体。
李其任武威副镇将时,正值河西最为混乱之际。周边的柔然、高昌、吐谷诨、党项、羌胡等,全揪着元魏镇军打,几乎天天都在打仗。
十天之中,几乎有三到四天就会有敌骑袭营。李始贤身为先锋大将,早就练就了一副睡觉都会睁半只眼戒备的本领。稍有风吹草动,半醒半睡之际都能翻身杀敌。
可以说,他这一身多疑善断,乘戾狡诈的毛病,一半是天生的,一半是被逼出来的……
比起李始贤,胡铎确实不能算带过兵,险些被噎个半死,只能恨声骂道:“爷爷还是郡守呢?”
李始贤没回应,只是眼睛一斜,好似在说:你以为我很稀罕么?
两人正斗着嘴,甲卒便奔到了耳房外,沉声秉报道:“秉郡君、将军,城下有变!”
只是有变,而不是攻城?
李始贤眉头一皱:“说清楚些!”
“卑职该死!”
甲卒急声应道,“两刻前,贼营中突然就起了火,借着风,眨眼便烧出去了几十丈。而后便有两个乱兵自营中奔出,向城下逃来。其后又有一骑并十数兵卒追了出来……
奔到城下后,其中一卒向城下大喊,自称是昨日往城上射过信箭的信使……”
“信使?呵呵呵……只是烧了数十丈么?”
李始贤一声怪笑。
“卑职前来秉报时,确实只烧了数十丈。但想来也不会烧太广,毕竟是背风,而且贼军北营扎营颇有章法,至多也就是能烧掉一旅,而不会成蔓延之势……”
李始贤冷笑道:“看看,还挺舍的下血本?”
“先不要这般武断,万一是真的呢?”胡铎劝道。
“也对!”李始贤点点头,抓起了兜鍪,“那就去看看……”
其实他心里九成九认定,这是贼兵在演戏。
不然哪有这般巧,就像是瞌睡刚来,就有人来送枕头?
他正准备到后半夜,趁乱民跑来抢尸体时,往城下射一波信箭,邀“信使”上城,没想仿佛对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的,竟主动送上了门来?
……
守军放下来了好几根绳子,兄弟二人却不敢直接爬上去。
只因二十三步外,贼兵正疯了一般的往这边射箭。
许多箭头撞到石墙上,竟崩出了火星子,可见贼兵有多恼怒。
想想也不奇怪,差点就被两兄弟来了个火烧连营……
“你先上!”李睿拉过绳头,绑在李聪的腰里,而后又将一块藤盾往他手里一塞,“拿稳了!”
李聪深知此时不是谦让的时候,接过盾牌罩住了身体,又急声交待道:“你也小心!”
“放心,爷爷有马!”李睿呲牙一笑,
马?
李聪心中惊疑,凝神一看,见李睿拉着其余的几根绳头,正在往马的四个蹄子上捆。
等捆好马后,又见他拿绳子往自己的腰里一缠,然后整个人藏在了马腹后……
贼兵的弓再强,还能射穿马身?
看了看手里的破藤盾,李聪气的眼珠子都红了,两排银牙猛撮,几乎要冒火星子。
“好你个混帐王八,以后别说我是你兄弟……”
“谁你让不动脑子?”李睿奸笑一声,飞快的一扯绳子,又抬头大喝道:“拉……”
看城下箭如蝗雨,这二人竟还有心情说笑,胡铎心中猛的涌出一股豪情:“真英雄也……”
“别急,审清楚了再佩服也不迟!”
李始贤冷笑一声,然后又一拉胡铎,“不要靠太近,往后退!”
他是怕万一上来的是奸细,九成九能通过铠甲认出主将的身份,难保不会暴起伤人。
等两脚落上城头,两兄弟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逃出生天,捡回了一条命……
这些天来,他们两个看似淡然,其实早已抱了死志,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生出“拼了算求”、“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的心思?
根本就没奢想过会一路有惊无险,不但完成了郎君交付的使命,最后竟真的进了城?
果真如郎君所言,若不是坟头上冒了青烟,哪能有这般的运气?
两兄弟激动的浑身颤栗,对视一眼,猛的抱到了一起。
但都还没来的及欢呼一声,突听一声冷喝:“绑了!”
这个声音……
两兄弟顺声一看,三四丈外,那披着全甲的,不是李始贤还有谁?
全是化成灰,这张脸他们也绝对忘不掉。
两兄弟翻身就要往下跪,但腿都还没抬利索,就有十多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里。
两兄弟被惊的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