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呵呵呵……”
心中那点对儿子的不满和怨气竟是不翼而飞,郭玉枝以袖遮面,笑的梨花带雨,花枝乱颤。
李承志都被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魏瑜。
你是有多不要脸,才喊出的这声“姐姐”?
平时蠢的跟头猪似的,今日为何突然就这般机灵了?
简直是神来之笔,母亲怕是高兴坏了……
果不其然,郭玉枝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双目亮如点漆,脸上尽是慈爱。
“好有福相的娘子!”
嘴里夸着,郭玉枝伸手一探,将头上的金钗取了下来,顺手就插到了魏瑜的发髻。
“生生受了你这一赞,无以为报,这只步摇就当回礼了!”
说着还帮魏瑜理了理鬓角。
一时间,几人竟都没反应过来。
魏瑜微微的晃着脑袋,借着烛光看着步摇映在地上的倒影,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夫人……竟不生气?”
母亲生气才是见了鬼,此时怕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看着郭玉枝越走越远的背影,李承志猛松一口气:多亏了魏瑜,不然说不定就得出场丑,比如被拧耳朵之类的……
看了看正摇头晃脑的魏瑜,又看了看正在后怕的直吐气的李承志,达奚心中痒如猫挠,恨是得劈开李承志脑袋好好看一看。
平日那般聪慧,但一遇到男女之事,就蠢的跟猪似的了?
还好意思骂魏瑜,说她是榆木脑袋?
分明就是一对蠢蛋……
你后怕个屁呀你后怕。怎不想想,无缘无故的,你娘为何刚一见面,就送了魏瑜一支金钗?
世族之间确实有见面就会送礼的习俗,但送这般重礼的还是很少见。更何况还有那句“好有福相”的夸赞。
郭夫人此举分明带着深意……
若从面相看,魏瑜确实是好福相,再一深想,还真不怪郭夫人这般属意。
魏瑜世出名门,还是嫡女。其父魏子建官虽不高,却清而又贵,且名誉朝野,官声极佳……就连达奚都觉的,魏瑜比高文君要合适无数倍。
奈何李承志不开窍,只当她是小孩?
算了,顺其自然吧,还是莫要多嘴的好……
达奚摇了摇头,又暗叹一声。
……
看着去而复返的郭玉枝,李始贤好不得意。
“看到没有,你姐姐去时何等的气势凌人,就如老虎一般。这来时,却又如春风拂面,暖意盎然?不但没训到承志,反倒拆了一支金簪……真是笑煞老夫……”
郭存信瞪了他一眼:有能耐,你等姐姐回来再笑呀?
但他也是一头雾水,好不奇怪:“那圆圆润润的女娃又是谁?”
“愿原太尉从事中郎,当朝奉朝请魏子建之嫡长女……”
郭存信双眼微眯。
巨鹿魏氏?
原来姐姐和姐夫抱的是这样的心思?
不然何至于要专门提说:“嫡长女?”
看着倒是挺有福相……
正思量着,看到李始贤起身摆着手,再往远处一瞅,好似是李承志要过来见礼,被姐夫拒了。
看夫人还有好几步才到,李始贤又压低声音,飞快的说道:“之前未找到机会,没予你提说……你也莫要受你姐姐蛊惑,高文君之事尽量莫要多置喙,承志自有分寸!”
郭存信心里一突:那女子可是“孤鸾之命”?
难道承志知道什么?
一想到外甥早就料定奚康生必会兼任泾州刺史,郭存信的心脏就止不住的跳了起来。
“他还说过什么?”
李始贤哼哼一声:“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打死我也不说!”
郭存信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风气本就散漫,便是皇家宴会也没有多么正式。就如曹植《箜篌引》中的一段:
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
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
秦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
阳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讴。
乐饮过三爵,缓带倾庶羞……
意思想吃肉,想喝酒喝酒,想听曲、看舞、游乐均可,并无固定的仪式程序,尽兴就好。
再加奚康生出身鲜卑,最耐不得规行距步,喝个酒还那么多屁事。他没将草原上那一套照搬过来就不错了。
所以宴席间的气氛好不热闹。
上的是醴,也就是甜酒,度数又低,酸酸甜甜很是好喝,李承志就多贪了几杯。
达奚却喝的没滋没味,问李承志何时把答应他的那两缸烈酒给兑现了。
李承志直翻白眼:还两缸,有两坛就不错了。
高文君是有心事不愿喝,张京墨是有孝在身不能喝,就只有魏瑜杯来盏空。
喝着喝着,李承志就发现不对了:这熊孩子怎么老往自己身边挤?
再一看,魏瑜的眼睛竟有些发直。
醉了?
她才几岁,就敢让她喝这么多,高文君也不说劝一劝?
他伸手一夺,就抢过了酒杯。
魏瑜刚要来抢,李承志眼睛一瞪:“再喝那诗就没了!”
“诗啊!”魏瑜吃吃吃的笑着,双眼亮如点漆,“那你现在就作给我?”
现在?
也不是不行,反正已经答应过她了,早一时晚一时没什么区别。
李承志端着酒杯,微一沉吟。刚要念出来时,一道健壮的身影走到几案前,朝着李承志深深一拜,竟是羊侃。
“将军之言,令侃如醍醐灌顶!将军之所为,更令侃高山仰止,铭佩五内……侃特来向将军请罪,也请将军教我……”
教你?
李承志嘴角一勾,心中好不舒畅。
果然没有看错,就知道你不会那般没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