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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为难你

羊深一动不动,仿佛一樽雕塑一样。

吴音、商韵、七言、八律,条条都合规,物物都不落……不管怎么找,哪怕是吹毛求疵也寻不出半丝差错。

他敢发誓,莫说是刘芳崔光,便是将南朝文坛领袖、律诗的创始人沈约请到此处,也绝快不过李承志。

自己也算是才华横溢了,竟不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口孺子?

好不甘心啊……

突听一声虫鸣,羊深猛的惊醒,茫然四顾,已是月隐山藏,只余满天星芒。

他狠狠的一咬牙:“方才若是我不出碧窗与南风,换成残月与虫鸣,你又该如何做解?”

羊深说的是诗中最有意境的那最后两句,意思是换成另外两种事物,李承志又是否作的出来,便是作出来,还有没有与原诗一般的深意?

换成残月与虫鸣?

也不是不行!

李承志稍一沉吟:“素峨低眉眷西江,蟋蟀浅唱唤俪伉!”

羊深猛的一震,脸色苍白如土,仿佛毕生的信念都崩塌了一样。

这何止是七步成诗,这分明就是脱口而出。便是曹植复生也就如此了。

一个人的人才思为何能敏捷到如此程度?自己便是再学二十年,怕是也比不过……

羊深黯然一叹,深深往下一拜:“羊某心悦诚服!”

……

杨舒差点叫出一声好来。

寒纱绕柱恋轩榥,暖薰缠烟怨暮长。

素峨低眉眷西江,蟋蟀浅唱唤俪伉!

素蛾是月,峨眉还是月,同样也代指女子。况且蟋蟀这东西本就是一夫多妻……因此李承志口中的峨与眉,俪与伉,指的还是高文君和张京墨。

细细一琢磨,这两句与前两句一般无二……嗯,好像意境还要更深远一些。

若是将这四句相合就更好了,就如比翼鸟三飞,花好月圆夜景美的画面跃如纸上……

赞到一半,连杨舒自己都愣住了:比翼鸟三飞?

这……这……这……第一次遇到这样作诗的?

算了,比翼三飞就比翼三飞,高肇的侄女也无不可,至少我关陇世族的脸面今日算是长足了……哈哈哈,太解气了!

一看到羊深心灰意懒的那张脸,又见满堂宾客瞠目结舌,万分佩服的看着李承志,像是恨不得跪下来拜一拜的模样,杨舒似是在三伏天里饮了甘泉,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崔光佳徒又如何,山东世族又如何?

我关陇之地也是有奇才的……

大部分宾客都是被李承志后加的那两句给震住了,震憾甚至比之前八句更甚。

还能这样的:题你随便加,诗我随口作?

而且该隐字依然隐字,该压韵还能压韵,该对偶照样对偶,更能与前诗相合?

反应慢的惊叹李承志才思之敏捷,文笔之隽美,反应快一些的,是真恨不得给李承志跪下来。

更佩服李承志的胆气:便是皇亲国戚又如何,该娶的我一定会娶,而且肯定会娶两个。该怼的时候我也绝不会软半句……

园中女客至少上百,但凡是反应快一些的,无不双眼放光,牢牢的钉到李承志身上。

她们羡慕的不是高文君,而是张京墨:说白了,她只是个妾而已。

但即便在高猛面前,李承志都能将她与身为皇亲国戚的高文君一视同仁,那私下里呢?

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男人,这一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的?

羡慕之余,她们也暗暗的在为李承志担心。

高刺史那张脸,委实是太难看了……

高猛都懵了:羊深败的好不干脆?

他一直以为曹子建七步成诗的传闻不尽其然。便真是七步而成,也是因为曹植受其兄曹丕逼迫日久,心中早就有了“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怨念。等于早有腹稿,作时自然就能出口成章。

况且曹丕令曹值作诗时,也只让他七步成诗,却无吴音、商韵、隐字、七言、八律之类的规定!

李承志呢?

他哪料到自己会突然发难,所以是真正的事发突然,羊深所设之题更是千难万难,但李承志却是出口即解?

这就也罢了,问题是,李承志从未习过律诗,但即兴作出的诗,比创出律诗、被誉为当世第一诗曲大家的沈约都不差?

高猛突然想到了有关李承志的一则传闻:天智神授!

他又想到奚康生、杨舒等人对他的赞言与器重,以及这几日来他暗中打听,密访到的这数月以来李承志的过往,不由自主的脸色一变。

其余有无夸大暂且不知,但李承志单枪匹马于万军之中取慕容定首级,身中百矢、断枪穿腹却宁折不弯之事却是千真万确。

如此一来,这李承志岂不真就是博学又多智,文武又双全的旷世奇才?

品性也不差,相貌气质更是如人中龙凤,也不怪那一大一小都跟丢了魂一般。

就是太狂了一些。

在大庭广众之下作出“寒纱绕柱恋轩榥,暖薰缠烟怨暮长”也就罢了,还要雪上加霜的再来两句“素峨低眉眷西江,蟋蟀浅唱唤俪伉”?

果真是桀骜不驯,横行无忌,若非自己别有心思,今日怕不是真得被气断肠!

奚老贼怕是高兴坏了吧?

想到此处,高猛脸色一沉:输人不输阵,还就不信邪了?便是退一步,至少也要逼一逼李承志,试试他的上限在哪里,到时也好予叔父分说……

奚康生不擅诗,暂时品不出此诗好不好、那里好、有多好,但他至少会察颜观色。

看杨舒霜眉微挑,胡须轻颤,就知道他已是激动不已。再看高猛脸色阴沉,更是将他的猜测印证到了九成九。

好个李承志,算老夫没有看错你,果然够涨脸……

奚康生放声狂笑:“高豹儿,如何……”

未等他说完,杨舒眼皮一跳,猛拉了奚康生一把。

可莫要再火上浇油了,不然高猛非得当场发疯……

听着杨舒贴耳低语,奚康生脸色先是一沉,稍后又是一展。等听了几句,奚康生的眉毛、眼睛、鼻子等等竟全挤作了一团,两眼直愣愣的盯着李承志,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不但要娶,还两个都要娶?

李承志啊李承志,老夫以往怎就没看出你这么狂?莫说高猛了,你这是连高肇都没放在眼里啊?

你娶个鸟毛?

怪不得高豹儿脸都被气绿了?换老夫是高肇,不把你个狂妄小儿生撕了?

奚康生知道的要比杨舒、张敬之等人多的多,深知便是没有今日这一出,这高文君八成是娶不回来的。不但娶不回来,九成九还得吃点苦头……高肇的脸是那么好打的?

危险倒不至于。此时的李承志已不仅仅是祖居李氏的李承志。其论不论,陇西李氏、弘农杨氏,以及他达奚部肯定都是要力挺的。

不过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省的他少不更事,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