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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七章 滑天下之大稽

邙山下,谷水边。

虽距立秋已过了十日,但天气依旧酷热。便是立在山脚之下,仍能感到阵阵热浪。

站在一处小丘上,李承志手搭凉棚,往西眺望着。

此处已过专供宗室皇戚的所居的寿丘里,已属外城。李亮至途中送来的信里称,他们会由此入京,直达李承志租住的宅院。

好处是只需过外城一道关卡,不用进郭城和内城,很是省时间,也能省不少麻烦。

按理说早该到了,但从晌午等到了午后,已过两个时辰,却依旧不见个人影,李承志不由的焦燥起来。

总感觉心神不定,好似有什么大事发生……

正自担心,身后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响动。李承志回头一看,隐见一道烟尘奔腾而来。等走近些,便能认清当先一骑正是李睿。

让他到外城接人,但怎看着像是从城里出来的?

未等马儿站定,李承志就喝问道:“人呢?”

李睿满脸惶急,连马都未下,急声道:“郎君,出事了……入承阳门时,城门守军搜检出了夫人所带的两千真金,朔平司马元乂许是见财起意,要当行扣押。

夫人不允,欲强行索要,继而与之起了冲突……须臾间,夫人连伤禁卫二十余人,张娘子一刀捅至朔平司马腿部……”

李承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过去。

不但连伤宫门禁卫二十余人,还将守城门的朔平司马捅了一刀?

这是妥妥的造反的大罪啊……

好好的不从外城入京,跑内城去做什么?

常言财不外露,贼不走空。整整两千真金,能抵多少年的俸禄?莫说城门官,便是自己见了,怕也是会心头火热,眼热不已……

他猛一咬舌尖,厉声道:“母亲如何?”

“夫人并张娘子,及李大等人皆是毫发无损,俱已被带入朝城……”

好在未受伤……

李承志猛松一口气。

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之后……若是占理,自是得理不饶人,任对方是何身份,此事也定是要论个子丑寅卯出来。

若是不占理,就只能伏低做小了。赔钱也罢,认罚也罢,只要能将人救出来。怎么样都行。

就是不知好不好疏通……估计还得请托高肇,更说不定还得去向皇帝求情……

皇帝……嗯,不对?

李承志双眼猛突:“你方才讲,母亲竟被带进了宫?”

便是闹的太大,洛阳令无权处置,也该是河南尹、司州牧,或是廷尉等部处理才对,怎就直接入了朝城?

李睿低声道:“仆赶至时争斗已罢,不知经过如何,只见数十禁卫倒地不起,嚎声震天。夫人并李大等人皆是跪伏于地,束手待擒……

除此外,就只有候刚、汝阳王,颍川王等在场。仆怕多生事端,便暗令李聪急入内城,敲响了午门下的登闻鼓……”

李承志都愣了。

登闻鼓?

这个时代就有这种专供平民申诉冤屈,直达天听的好东西了?

还真没注意过……亏得李睿机灵。

李睿自知自己与候刚结了死仇,见有候刚在,又不确定元雍并元悦会不会向着同为宗室的元乂说话,进而徇私舞弊,歪曲事实。故而才想到了这么一招。

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看候刚下狱之时,元雍是何等的跑前忙后?

按理论,他是高肇的舅兄,该帮高肇才对。

之所以如此,无非便是候刚是元族,高肇是汉族。

但事已到此,便是宗室也顾不得了……

“走!”

李承志猛一夹马,往城内奔去。

都跑了近半里,他才想起来,疑声喝道:“你刚才讲,京墨将谁捅了一刀?”

“是江阳王世子、朔平司马元乂,今日值守承阳门的便是他……”

元义?

除了叹气,李承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莫非是天注定,要让他李承志非造反不可?

先是候刚,前几日则是故充华,如今又是元乂。自己入京才几日,竟将元恪之后,胡太后监政时期的权势之流得罪了一大半?

仔细一算,好像也就剩下个刘腾和于忠了。

而与之相比,若论穷折腾,胡作妖,候刚、刘腾、于忠等,给胡允华和元乂提鞋都不配。

就是这二位妻姐夹杂妹夫纠缠不清,相爱相杀近二十载,今日还能蜜里调油,明日就会拔刀相见,硬是折腾的还算强盛的元魏烽烟四起,分明离析。

大魏灭亡,这对奸夫淫夫至少要背一半的锅……

罢了,多想无益,如今之计,要先将人保住……

李承志猛吐一口气,手中的马鞭挥的更快了。

……

端门内,外朝城。

今日廿九,明日就是初一。虽未逢三,但自是要顺延开朝。因此刘芳与崔光都在门下省当值。梳理着月内诸事,准备列个条呈,明日上朝时呈于皇帝。

正各自伏案疾书,突听咚咚咚的几声臣响,震的窗纸都哗哗哗的抖动个不停。

刘芳抬起头来,狐疑道:“李承志又演乐了?”

“宫中两位贵人皆有恙在身,他哪有这个闲功夫?”

调侃了一句,崔光一顿,“还真就是鼓,但并未闻金锣之声,定非城上之战鼓……”

稍一思索,崔光眉头猛的一皱:“莫不是午门外的登闻鼓?”

刘芳竟有些恍然。

崔光不提,他都想不起来,朝城外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有生之年,竟能碰到登闻鼓被敲响的时候?

即便不是发生了惊天动地之事,估计也小不到哪里去……

二人皆是一叹,刘芳又交待着给事中与辩章郎:“有人来告御状了,速秉予陛下,并传请三司……”

两班皆是急声一应,随即便入宫的入宫,出城的出城。

少倾,宫门禁卫便带着敲鼓之人入了殿。等看清来人的长相,众臣皆是一愣。

又黑又瘦,身高也就堪堪五尺,若非颌下蓄着短须,都以为是个还未长大的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