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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五章 闲话

凉州就是河西。

西起郭煌镇、白龙堆(今哈密以西,吐鲁番境内),北至涿邪山、浚稽山、南床山(均在今蒙古国境内),南至祁连山,东抵拢山。东西达三千两百余里,南北近两千里,皆是凉州之境。

大倒是大了,但没人。

面积足有关中道的五六倍,但丁口还不足关中道的十分之一。

以昔日历经五凉的国都武威为例,如今已到了“领二郡、五县,户只七百四十七”的地步,可见人口之凋零?

但为防备柔然、高车、吐谷浑等强敌,军镇设的倒是挺多。

西有敦煌,东有薄骨律(今宁夏灵武),南有抱罕(今甘肃临夏)、鄯善(今青海乐都),北有高平(今甘肃固原)。

等于整个凉州除了四面有兵,中间几乎是空的。

无多余的丁户可迁移,朝廷也只当凉州是鸡肋。久而久之,就成了吐谷浑、高车,及卢水胡、氏族、羌族等杂胡小部落的后花园。

吐谷浑的牧民都将马放到原五凉国都、前凉州治所、武府镇府所在的姑臧城下了。

若非刘慧汪造反,柔然、吐谷浑、高车、党项,并南梁数国合谋凉州之计败露,朝廷绝对依旧会睁只眼闭只眼下去,只顾攒着劲的朝南梁发狠。

朝廷与皇帝悚然惊觉,才有了重新治理凉州的念头。但因大魏四面皆在用兵,朝廷每年大大小小要打上百仗,能堪用的将领几乎被派了个干净,委实无几个合用。

且光会带兵还不行,还得会治理地方,得是文武双全才行。所以到最后,就落到姑臧伯李韶的头上了。

谁让数百万里大的凉州,就他一人有封地,他不去谁去?

自此,凉州一分为二,以张掖为界,东为东凉州,西为西凉州。李韶为东凉州刺史,持节,都督东西二州诸军事。

至多再有月余,他就得上任……

李韶当刺史,总好过外人当刺史的强。至少李松等人的行迹万一泄露,李韶还能帮着遮掩一二。

此时算来,表是县当属西凉州辖地。

其正处祁连山与合黎山的夹缝,两山之距只有两百里,历来都是卢水胡、回鹘等杂胡小部落的牧居之地。且离东凉州治所武威,西凉州治所酒泉都不近。所以便是李韶上任,也暂时无瑕顾及那里才对。

倒是可以请托李韶行个方便,诸如大宗粮食运入凉州,肯定做不到了无痕迹。若沿途打点不到位,说不定就会惹出大麻烦……

李承志心念一动,不动声色的说道:“今日面圣,陛下令我尽快酿备烈酒,以供兵部制火油所用。因所需量大,时间又急,故需寻一干燥之地晒粮酿醪。

晚辈之前尚在犹豫,置晒场醪池于夏州(陕西北部),还是置于高平,更或是平城(今山西大同)。此时想来,若是世伯迁任河西,置于凉州岂不是更合适?”

酿个酒而已,竟要走那么远?

但也不是没几分道理:南地的酒醇香,北地的酒清洌。若论烈口,自是北地为佳。究其原因,只是因南地潮湿,酿酒所用的粮食晒不干,酒中含水太多的缘故。

况且这酒还是用来放火的,自是越烈越好。

不过东西虽好用,却不太好普及:按李承志所奏,十数二十斤粮才能出一斤能起火的烈酒。都抵的上一个壮卒半月的口粮了,委实有些奢靡。

今日议事,皇帝还征求过诸臣的意见,但大都觉得不合算。不想只是半日,陛下就变了主意?

怎么想,怎么都觉的皇帝在变着方儿的让李承志赚钱?

李韶心中一动,想到了李承志摔于殿中的那颗宝珠,及皇帝数次召他,旁敲侧击的问起李承志的一些私事……

照此下去,假以时日,李承志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六叔(李冲),陇西李氏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

但偏偏,这又是个极不省心的?

李韶可一直没忘,李承志足有两营以上的战兵,就藏在河西。

那他这非要将酿酒之地选在最远的河西,就很耐人寻味了。

若说靠这两营兵,就敢生出什么心思来,无疑于痴人说梦。故而李韶也当这只是李承志未雨绸缪,以备后路的手段。

确实该备些手段,不然就如三叔(李辅)一家,到大祸临头时,竟连个逃命落脚的地方都无?

罢了……

李韶暗叹一声,只做不知,慢悠悠的说道:“置于凉州也无不可。若你心急,可先一步差家臣于河西选址。我自会与诸郡知会……”

李承志狂喜。

但稍一转念,他又犯起了嘀咕:李韶不会是看出自己的意图了吧?

不然为何就像是自己刚瞌睡,他就送来的枕头?

但这种话,他哪里敢问出口?

而如李韶这种宦海沉浮数十载,经惯了大风大浪的老狐狸,又岂会在脸上露出端倪?

李韶呵呵一笑,又指了指北园:“那里应就是治豆腐之所吧?既然来了,就一并看看……”

李承志点着头:“匆匆入门,竟还未向夫人问礼?”

“不急!”

李韶挥着手,风轻云淡的说道:“应是与你母有些知己话要讲,不看连老夫都支了出来,怎会容你惊扰?不急,若是说完,自会差人来唤……”

知己话?

应是在商量着张罗自己与张京墨完婚之事吧?

还要上高府问礼,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

阖京城上下,能与祖居李氏扯上亲戚关系,且够份量的,就只有李韶诸兄弟。但偏偏,陇西李氏素来和高肇不对付。

害得李承志至今都没寻摸出,该请谁当媒人合适……

转着念头,李承志随李韶下了角楼。

……

中堂内,郭玉枝与郑氏隔着一张几案,分座两端。

郑氏虽保养得体,但毕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早已是头发花白,尽显老相。

反观郭玉枝,却是冰肌玉骨,明眸皓齿。两人坐在一起,说是祖孙都有人信。

郭氏半靠在榻上,拿着一支银匙,颇为惬意的尝着冰沙。又如聊家常一般,说着一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