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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七章 良辰美景,佳人似玉

而高肇已年过半百,且终日操劳,故而不胜酒力。此时似是站都站不稳了。

二人依依作别,憨态可掬。

……

式乾殿中温暖如春。

皇帝坐着一把李承志特制的摇椅,晃晃悠悠,好不惬意。

火炉一侧,皇后跪坐着一只蒲团,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高英刚备了仪驾,正欲出宫,被皇帝的一道口谕就召来了式乾殿。

皇后满心欢喜,只以为皇帝大发慈悲,终于想起了她。欣喜雀跃的跑来,却了一场空欢喜?

皇帝先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了近一个时辰,也未说到一句重点。皇后只以为皇帝烦了政务,一时兴起想与她拉家常。

但说着说着,元恪竟然睡着了?

至此,高英哪还不知皇帝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他见到李承志的父母,不愿她干涉李承志与高文君的婚事。

你待我凉薄也就罢了,如今竟连三妹也要受牵连?

元恪,你何其无情……

高英越想越是绝望,越想戟是伤心,泪滴仿佛断了线的珠帘,“扑簌扑簌”不停的往下掉。水多时就滴湿了衣襟。

皇帝置若罔闻,只作不见,依然晃悠悠的摇着躺椅。

见其如此,高英心若死灰,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陛……陛下,你待妾……何其不公?”

皇帝有些挠头。

委实是这段时日以来,他对皇后过于冷落,多少有那么一丝歉疚。

但你求什么不好,非要求与朕欢好?

你又可知,只要一见你,朕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发病之时的景象。朕能忍着不吐出来,都得使出浑身的力气……

皇帝怅然一叹,温声哄道:“莫哭了,朕许你出宫就是?”

有什么用?

天已近黑,城门早落了锁,李始贤和郭玉枝早回府了……

“不是还有李承志么?他有宫禁腰牌,想入城还不轻松?真要气不过,就唤他来打一顿……”

皇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事至如今,皆赖他欲壑难填,贪心所致。他若咬死不从,郭玉枝还能按着他的头,让他强娶魏氏女不成?”

皇后愣了愣:还真就是这样的道理?

皇帝只是顺水推舟,顺势使了一把力。但若李承志是一滩死水,谁又能推的动?

高英猛的一咬牙,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但那小贼向来悖逆,自有陛下撑腰之后,就当孤的谕令是耳旁风,他又怎会受诏入城?”

还真去?

这也太好哄了!

至少皇后不会在这里哭哭啼啼,哭的让他心烦。

见祸水东引,皇帝不由的一阵轻松:“无妨,朕让刘腾传谕,就说是朕要见他……正好,英儿见了舅父,也替我安抚几句……”

回了昭阳宫,准备摆驾出宫之时,皇后才反应过来:皇帝就是嫌他烦,借故将她哄了出来……

刚刚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高文君拿起丝巾帮她拭着泪:“我与叔父都已坦然受之,你又何苦耿耿于怀?”

不劝还好,这一劝,似是让高英感同身受,眼泪反而流的更快了。

“三……三娘,为何要认命?难道我高氏,就……就任人欺辱不成……”

高文君怅然一叹:谁让那位是皇帝?

“不行,我要见叔父……”

高英猛的站起身,“孤一定要问个明白,我高氏到底犯了何错,让陛下如此凉薄?我还要问问李承志,为何朝秦暮楚,三心二意,就不能只娶你一个?”

高文君都愣住了:你当我是公主?

不看大兄娶了元瑛,如今肠子都悔青了……

……

说是让刘腾传谕,但堂堂内侍中、长秋寺卿,皇帝怎会如此轻贱?

传谕的自是宫中的小黄门……

只当是皇帝召见,李承志知会了郭玉枝一声,便随小太监入了内城。

但进了广莫门,小太监却领着他直往义井里,而非皇宫?

李承志狐疑道:“陛下在司空府上?”

“并不曾!”小太监回了一句,左右一瞅,见四个李氏仆臣远?在后,才凑近李承志说道,“今夜事出有因,便是受些责难,李侍郎也要受着?”

责难?

李承志心中一动,恍然大悟。

在高府,听高肇称皇后被皇帝羁縻,他就猜到了几分。应是怕皇后无理取闹,以势压人,才有意如此。

当时他还感激皇帝来着。

但现在……呵呵呵!

一想起高英,李承志一颗脑袋就有两颗大:这位可是连皇帝都头疼不已的主……

“谢过给事提醒,也替我谢谢寺卿!”

李承志口中称谢,一摸袖子,就露出了一块铜铤。

只是个小黄门,离给事还差着一截。但李承志行事向来如此,从不轻看任何一个人,也从来不吝啬。

对他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从来都不算事情……

早已习惯,小太监也不推辞,接过铜铤,不动声色的拢进了袖子。

进了义井里,黄门自行离去,李承志携李亮、李睿等人直往高府。

应是得了传讯,高湛早早等在府门内。看其醉眼惺忪,舌头都捋不直的模样,分明是酒劲还未过。

“大……大姐似是被……被陛下气的不轻,双眼肿的如的如同蜜桃……母……母亲让我叮嘱你:且耐心些……”

李承志眼皮微跳:“司空呢?”

“今日饮的多了些,时睡时呕,哪能起得了身?”

“公主呢?”

“也醉的不轻,早睡下了……大姐不愿惊扰,故而父母与母亲都还不知她回了府……”

李承志心里直发苦:身边无一个长辈,依高英跋扈不讲理的性子,十之八九会迁怒与己,说不定还会撒泼……

“三娘总在吧?”

“自在侍在大姐身边!”

还好!

李承志微松一口气:“送我过去!”

高湛酒虽未醒,但意识尚清,哪会送上门去找不自在?

只是指了一个仆从,带着李承志去了西院。

皇后出宫不算小事,既便皇宫离高府不足两里,高英也摆足了仪仗。随驾高府的宫娥、采女、禁卫、礼官等足有二十多位。

好在高府早有准备,专供皇后省亲所居的西院不但大,还置备的很是完善,光是供宫人暂憩的偏房就有十数间。甚至在耳门处都修有供护卫避寒的暖室。

地龙更是烧的滚烫异常,都还未进屋,刚只进院,李承志就觉腾腾热浪扑面而来。

护卫早已得令,只是象征性的验了验李承志的腰牌,便放其入内。

李承志进了中厢,见七八个采女、宫娥如雕塑一般立在堂下,个个噤若寒蝉。

也不是热的还是吓的,个个的额头上都汗津津的。

高英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似一滩泥一般,瘫靠在榻上。

高文君给领头的礼官使了个眼色,礼官轻轻一点头,领着其余宫人鱼贯而出。

按理,皇后若召见外臣,哪怕见的是高肇,礼官也必须在侧,记其一言一行。

但高英跋扈惯了,这条禁令早已形同摆设。且高文君本就为皇后宫中礼官之首,有她在,就等同于记录皇后言行起居的礼官在。

李承志又往前两步,仔细一瞅,见皇后双眼确实肿了些,但远没有高湛所说的“肿成了蜜桃”。

他拱手拜道:“臣见过殿下!”

听到声音,皇后如梦初醒,腾的坐直了身体。

地龙烧的太暖,她早就除了裘衣,上身只着一件抹胸,外罩一佣纱衣。因起的太快,只见胸前白花花的跳了好几下。

即便不只见了一次,但李承志还是被激的心中一荡,慌忙低下了头……

皇后本就盯着他,恰好将这一丝神情捕捉眼底。本能的往下一瞅,才知自己不慎走了光。

高英心中猛的生出一丝异样,似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之前恨不得见了李承志就暴打他一顿的心思,在瞬间便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高文君背对着皇后,李承志正低着头,都不知皇后突然就红了脸。只当余难未消,欲朝李承志发难,高文君急使眼色。

李承志心中暗叹:罢了,我就当你在骂皇帝。

“殿下教训的是!”

嗯,今日竟这般恭顺,这还是李承志?

不知为何,看着不远处的那张俏脸,高英只觉堂内又热了几分,隐隐有些燥热难当,脸上滚烫异常。

忍着心中异样,高英努力装出凶恶的模样:“你竟也知道,那为何还要朝三暮四?如今算遂了你的意,你父与叔父竟连纳采之日都已议定,便是孤也不能置喙,你可高兴了?”

有什么可高兴的?

“确实是臣贪而无信,才致今日之果。臣也很是愧疚……”

稍稍一顿,李承志抬起头,朝高文君歉疚的笑了笑,“昨日,我入宫面怪,肯请陛下赐我循贾充旧故,可惜,陛下未准……”

“你真去求了旨?你……你又何必……”

高文君眼珠筱的一红,泪珠滚滚而下,只是半句,便哽咽难声。

就连高英都愣住了。

高文君向她说过,当时只是为了稳住李承志的一句托词,没想,李承志不但当了真,而且还真的去找元恪求了旨?

但凡元恪没有失心疯,就绝不会答应。

而就凭李承志拼着恶了皇帝的这份胆气,就可见对三娘用情之深。

而当初的李承志为了三娘,连命都敢不要……

而元恪呢?

如今见了自己,比见了狗屎还要让他厌弃……

泪珠一颗颗的滴落下来,落到了纱衣上,落到了手背上。高英用力的咬着牙,一遍一遍的告诫着自己:三娘哭是因为感动,高兴。而你高英哭,又是为了什么?

而我为何……就碰不到这样的男人?

泪水遮住了双眼,不远处那道身影渐渐模糊,而印在心中的那道影子却愈发清晰,仿佛早已记得到了骨子里……

元恪,你不仁,就莫要怪我高英不义……

就如豁出去一般,高英猛一咬牙。不知为何,随着她心中一横,竟突的感觉轻松了许多。

高三娘果然没有说错,原来自成就生了邪念?

皇后用力的摸了一把眼泪,看似伤心欲绝,脸上却露着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三娘,取酒来……取那香酒,多取几坛!”

皇后高喝一声,又一指李承志,“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孤暂且先饶过你一遭……但今日你若不陪孤饮尽兴了,就莫怪孤言而无信……”

又喝?

一听酒,李承志就觉胃里直冒酸水。

四人喝的大差不差:高肇与李始贤早已醉倒,就连高湛也已东倒西歪。李承志仗着体质好,稍清醒一些,但也好的有限。

看皇后如此情形,摆明了是要借酒浇愁,十之八九会不醉不归。自己又能浑全到哪里去?

他转着眼珠想着主意,却听高文君应道:“大姐稍待,我去取来!”

路过之时,还在李承志耳边低语了几句:“她今日受了好大委屈,本是要迁怒于你……陪她喝酒,总比受她刁难的强……”

感受着香气扑鼻,只觉耳中酥痒难耐,及余光所见如玉般的肌肤,心中突的冒的就冒出了一股邪火。

咬了咬牙尖,压抑着冲动,李承志低声问道:“她若借机耍酒疯呢?”

“大姐酒后很少失态……再者,多赔她饮几杯,醉倒了,也就没力气疯了……”

还能如何?

李承志微一点头。

随着香风渐淡,倩影远去,李承志怅然若失。

皇后突的一声娇笑:“李承志,怕是已等的心痒难耐了吧?”

我去,你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样的玩笑也能乱开?

李承志本能的一回头,见皇后腮下虽还挂着泪,但笑语盈盈,眼角含俏,如一朵迎风怒放的牧丹,极尽娇媚之姿。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如一汪秋水,流波微转,含蓄深婉,仿佛会说话一样。

这种眼神,好似在哪里见过?

被禁在宫中穷极无聊,偶尔色胆包天心生邪念,逗弄高文君之时,她好像就是这副媚态横生,娇羞欲滴的模样。

怎会这样?

刚刚都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脸上的泪都未干,眨眼间,怎就跟动情了似的?

莫不是见高文君与自己一时忘情耳磨鬓厮,皇后触心生情,想起了与皇帝亲密之时的情形?

见李承志直勾勾的看着她,皇后心中异样更甚:有害怕万一事发的恐惧、有报复元恪的快意、有打破禁忌的向往,还有如火般的欲望、也有如芳华之时,幻想爱情时的幢幜和娇羞……

种种异样且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竟让高英萌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李承志予她敷药之时,曾一时动情想像过的副面。

猛一个激灵,只觉阵阵战栗,皇后浑身上下布满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李……李承志……”

听到这一声似嗔似吟的娇唤,李承志尾椎一缩,仿佛通了电,全身的骨头阵阵酥麻。

大姐,你莫不是吃错了药?

此情此景,你该喊皇帝的名字才对?此情此景,你该喊皇帝的名字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