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又惊又喜,杨钧一语双关的说道:“莫要多言,公务要紧……”
二人说着话,几个兵卒将李承志抬下马车,扶着坐进了轮椅。
杨钧又道:“半个时辰前,寺卿就遣来了廷平、廷正(均为廷尉属官,掌议狱,正科条),足有十人,皆是好手……”
李承志微一点头。
术业有专功,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查案也根本不是刘腾那样的查法,只靠刑讯逼供,除了制造冤案,多造死伤,还会使案情更加复杂化。故而刚出宫,就令元谳去了廷尉,请游肇派些经年的老吏过来。
游肇本就是辅政的侍中之一,该知道的全知道。再者很是欣赏李承志,故而一见李承志的手书,他就知道李承志想要干什么,所以答应的异常爽快……
有这十名好手,再加杨钧这个刑名在外的原廷尉少卿,李承志坚信,即便查不出真凶,三日之内,也必定能理出些头绪来。
该知道的杨钧已经知道,不知道的也能猜到,故而李承志也没保留,将所有的宗卷文书尽皆交给了杨钧。
就只对那十位尉廷正、廷尉平做了限制,下了封口令:案情真相大白之前,这十位皆不得离开尹府……
只是坐车行了数里,李承志却觉得比在泾州时打了一仗还要累。午食只在尹府将就吃了些,又让随行的医官予他换了药。
有酒精配制的大蒜素,有减配版的白药,李承志的伤口愈合的很快,早就结了痂。
至于用牛皮发霉而制出的不知道都有哪些成份的霉菌,自醒来后,李承志就决定不再用了。
青霉素肯定有一些,但天知道,还含有什么其他的毒菌?
比如黄曲霉素之类……
用来急救无可厚菲。就如皇帝,与其让他感染,连一两月都挺不过去,那还不如用了再说。就算会引发癌变,至少也能多活个一年半载。
再者皇帝此时已近油尽灯枯,债多了也不愁……
换完药,又喝了两瓮徐謇与王显配制的安神的汤药,李承志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半日,已近日头偏西,他才悠悠醒转。
医官与元谳都不在,屋中就只杨钧。正坐在他榻边,盯着手边的几着纸,脸色忽明忽暗。
李承志陡然就来了精神:“可是季孙兄查到了什么?”
杨钧点点头,将那几张纸递了过去,又冷笑道:“怪不得自前日起,刘腾突的就不抓人了?就连牢中用来刑讯的暗卫都撤回了不少。
某还以为他突发良知,恐冤死过多损了阴德,原来是啃到了硬骨头?”
听到硬骨头三个字,李承志眼皮狠跳:怕的就是这个呀?
但当看完纸张上的内容,他又满腹狐疑。
被他一刀捅到颈间的那个和尚,三年前还是报德寺的无羞僧(类指普通和尚),是主持宗德的弟子之一。
三年前出京云游,上月才回京。但回了京并未回报德寺,而是慌称来自西域,又走了门路,拜到了罗诘座下。
一月间,这和尚一直深居简出,京中竟就无人知道其原先的根脚……但甫一露相,竟就随罗诘入了宫?
问了罗诘,说是和尚送了他二十真金,才收其为徒,又带进了宫。但一看就知,这和尚就是冲着皇帝来的。
李承志狐疑的是,这算什么硬骨头?
白马寺都被一锅端了,罗诘已被刘腾折磨的仅剩一口气,故而老太监肯定不是在忌讳这个,那就只能是报德寺。
报德寺是孝文帝所建,专为供奉元宏生母、元恪祖母的灵位,三家皇家寺庙中地位最高。但再受尊崇,也只是一座寺庙而已。还能比皇帝的命还要尊贵?
心中狐疑,李承志低声问道:“敢问季孙兄,可是有何干碍?”
杨钧皱着眉头,指了指纸上所书的“宗德”二字:“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简直莫明其妙?
“还请季孙兄明示!”
“这可是你大舅兄!”
李承志惊的差点站起来。
扯淡?
张京墨的从兄从弟皆在泾州、关中。高氏嫡支子弟就只五位,高猛、高植皆在北地任刺史。高湛自不用提。皇后的亲弟弟高贞、高肇幼弟高显之子高胡都还未出仕,他都见过。
而魏瑜的弟弟魏子建,现在都还裹着尿布呢?
还能从哪里冒出来大舅兄?
“呵呵?”
杨钧斜着眼睛讥讽道,“你还哪来姓高的舅兄,早改姓元了?”
元?
皇帝赐旨,让元嘉收高文君为义女,这一脉的舅兄,不就姓元了么?
李承志心念急转,疑声道:“元嘉就两个儿子,从哪冒出来了个和尚?”
看来是真不知道?
杨钧暗叹一声,低声解释道:“元渊还有一位嫡长兄,原名元源,十六时出的家,就是这位宗德……因涉及隐私,故而对外只称暴毙?”
隐私,暴毙?
这是偷了小娘了还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大损宗室颜面之事?
又哪能管得上这么多?
元嘉啊,岂不就是皇帝重点防备的五人之一?
李承志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弟疏于案牍,还请季孙指教!”
杨钧指了指纸:“不止一个元嘉,再看……”
再往下一看,李承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那个女道士,竟是元悦的徒弟?
好家伙……
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好悬没把李承志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