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想来,方才真要敢嘴硬,李承志也定是敢砍了自己的……那一百鞭,挨的半点都不冤。
深知李承志秉性,四个行刑的虎士没点都没敢停顿。前后各有一位,紧紧的按着宗德的头与脚,左右两个举起木杖,照着膝盖就砸了下去。
只听“啪啪”两声,却无“喀嚓”之类的动静,就知并未打断骨头,虎士再次举起了木杖。
宗德却喊的跟杀猪一样,拼命喊冤。李承志只觉刺耳难耐,心中更是怒极难忍,恨不得提刀亲自捅他几个窟窿。左右一瞅,指着元谳就骂:“蠢材,还不将这狗贼捂上,莫非要本官亲自动手……”
元谳吓的一缩脑袋,当即提了件破衣衫,欲塞上宗德的嘴。刚抬起脚,远处传来一阵骏马扬蹄,车驾轰隆急行的动静。抬头一看,百十步外的官道上,十数骑甲士、数辆车驾正在急行而来。车顶上的官旗迎风飘展,猎猎做响。
“是太尉、司徒、司空,并颍川王殿下,及元中郎、杨府尹?”
“何需用你提醒,本官没长眼么?”
李承志怒斥了元谳一句,又冷冷瞅着那两个提着木杖,不知该不该继续打下去的虎士,“本官何时说停了?”
两个虎士像被蜜蜂蜇了一样,又急又飞的提起了木杖。
元僧保骇的魂飞魄落,刚刚生出的一丝侥幸惊了个烟消云散。仿佛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声音何止尖厉了一倍:“将军手下留情……父亲救我……二哥救我……”
“呵呵呵……”
李承志竟冷笑了起来:“元僧保,且听好了:莫说元嘉、元渊,今日便是当今天子亲至、先皇复生,我李承志也誓将你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麾下军将从未见过李承志如今日这般,这四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透着无尽的杀气和恨意。
行刑的虎士心里一寒,竟就使出了十九的力气,用力的挥着手中的木杖,朝着元僧保的双膝劈了下去。
“喀嚓”两声,元僧保的嘶喊戛然而止,嗓子里挤出“敖”的一声闷吼,竟疼的当场就昏了过去。
那两条腿自膝以下,软的就如面条……
虽已猜到李承志不会留情面,但元延依旧被骇的双腿发软,冷汗直流。
李承志敢直呼元嘉、元渊之名,更敢对陛下、先皇出言不逊,可见已是铁了心,必置元僧保于死地。
与其相比,自己不知差了几筹?差一点儿,就被李承志祭了旗……
轰隆声渐行渐近,直到车停马驻,元嘉、元怿、高肇、元渊等人下车下马,朝着天子旌节弯腰施礼时,李承志依旧无动于衷,坐于车中稳如泰山。
等抬起头,看到钉到旌节上的箭支、昏死于地,似是已被李承志刑讯过的宗德,及跪在寺外,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僧人,几人无不变色:报德寺……真就举寺反了?
见三公与元雍、元渊、杨钧往车前走来,李承志才抱了抱拳:“皇节在身,恕下官失礼了……”
“无妨!”
元嘉眼角隐隐抽动,控制着滔天般的怒火和恨意,低声问道:“果真……反了?”
这中间微一停顿,李承志便知元嘉问的是元僧保。他稍一沉吟,坦然回道,“起兵举事之僧,除首座祖空、都监祖觉外,就只五六个僧人,宗德应是受了蒙蔽……”
不待元嘉一口气吐尽,李承志话峰一转,“但其侵夺百姓、逼女干良妇民女,残害性命……只是从象池、寺森内挖出的妇人及婴儿的尸骸就有百余具……故而十恶不赫……”
只要不是诛三族的大罪就好,除此外,哪怕元僧保被千万万剐……
蓦然间,元嘉心里一松,似是泄了最后一点劲,眼前一黑,竟直挺插的往后倒去。
“父亲!”
元渊一声急呼,忙扶住他。也不知元嘉从哪来的力气,一巴掌就扇到了元渊的脸上。
“若非你这逆子,孤当年又怎会心软,留这畜生一命,从而铸下今日之错?”
口中喝骂,元嘉硬是拼着最后一点精神站直了身体,颤颤巍巍的盯着李承志,眼中却浮现着一丝杀气:“陛下口谕:令孤与司徒元怿、司空高肇等助你彻查此案,无不可查之官,无不可杀之人……”
就知道会这样?
皇帝恨意滔天,恨不得杀个血流成河,何况一介宗室?
元嘉不敢言明,但分明是在求他:若元僧保真涉及大逆不道,趁早灭口……
李承志暗叹一声,又抱了抱拳:“太尉放心,下官身负皇命,自当查个水落石出,让案情大白于天下。某不会放过一个奸贼,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好……好……好……”
哪还听不出李承志的隐意,元嘉老怀大慰。刚呼了三声好字,无间瞥见元渊定定的看着昏死于地的元僧保,眼中尽显不忍。而后又抬起头,好像要给李承志使眼色。
元嘉刚刚消下去的怒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逆子,已然大祸临头,你怎还敢生出恻隐之心……以为为父不敢将你也废了?”
竟顺手又是一巴掌。
这连着两巴掌,打的元渊又羞又愧,眼中泪花转圈,连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元嘉又朝着元怿、元雍、高肇等人抱了抱拳,“家门不幸,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又一扯元渊,“畜牲,还不随我入宫,向陛下请罪?”
见元渊扶着元嘉上了车,众人才反应过来:很有可能受到株连的大罪,竟被李承志三言两句,就将元嘉给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