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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章 太后请自重

“你又可知,孤有多害怕?每当入夜,孤就会想起陛下宾天之夜的景像:杀人就如杀鸡……遍地的头颅、断肢、死尸……鲜血流满大殿,竟能漂起靴履?

每值此时,孤只有不断的回忆当夜你立于孤与陛下身前,巍峨如山的背影,再想起你就在殿外值守,孤方能惊惧稍霁,再借着酒意才能轻轻睡去……

而但有响动,孤又会从噩梦中惊醒,直至枯坐于天明……而那时,孤有多想将你唤进殿来?而孤更想不通,便只有过一夜,你为何要耿耿于怀?

古往今来,居摄之太后私通重臣、畜养男宠者何其多?先秦宣太后有义渠王,有魏丑夫,更与其生了二子,举朝皆知……始皇之母赵姬有嫪毐,也为其育有两子……

便是前汉之吕稚,身为开国之后,亦有审食其……而如文明太后(冯太后),朝中重臣受庞于寝宫之中者何其多,自高宗(拓跋浚,元恪曾祖)驾崩,其临朝三十载,因受孕小产不知凡几……”

“够了!”李承志冷声断喝,“还请太后自重……更勿让先帝尸骨未寒,还要遭此羞辱……”

“孤知道你与先帝情深意重,怕是死都难从,孤也早就绝了念想……孤只想留你于京,守好这宫禁,护我孤儿寡母之周全,为何就这般难?你走了,孤还能靠谁?”

“太后言重了!”

李承志透着半天的殿门,盯着漫天飞舞的风雪,悠声叹道:“你是临朝称制的太后,这朝中尽是你的臣子,这天下无一不是你的子民,怎会无可倚靠?

有司空(高肇)、任城王(元澄)、中山王(元英)、太尉(元嘉)、司徒(元怿),谁人能害得了你,害得了陛下(幼帝)?”

而臣走后,高湛便会迁任武士将军(禁军将军)、高贞(皇后亲弟)亦会起授宿卫军将,二人只负昭阳宫之寝卫,日夜都会护恃太后,你何惧之有?”

“你……你终是不肯留下来?”

高英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你要孤……要孤如何做?”

“不需太后如何,太后只需谨遵先帝遗诏,为他守好这天下……”

李承志阵阵心烦,长身而起。都已走到了门槛前,他又停了下来:“先帝予我恩重,故尔我但有一口气在,就会护你平安,也更不会让人欺辱了你……”

高英猛的一怔,等反应过来之时,哪还有李承志的影子?

“你心中难道只余一个先帝?你混帐……孤恨你……”

恨不得我死的都不知有多少,不怕再多你一个……

李承志置若罔闻,不紧不慢的迈出了大殿。

风已经小了许多,但大雪依旧。悠悠扬扬的飘洒下来,就如满天飞蛾。

殿檐下宫灯不少,殿外亮如白昼。但所见之处,就只高肇一人凭栏而立,静静的赏着雪景。

李承志缓缓走到栏边,肃声道:“你为何不劝解予她?”

“太后就如遇刺之初的先帝,已成惊弓之鸟,老夫如何劝?”

劝不进去?

“那就莫要再费口舍!”

李承志盯着殿栏下的一株梅树,幽声叹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时日久了,经的多了,有些道理他自然就明白了:这方世界不论离了谁,也依旧还是这方世界?”

“也包括你吗?”

“那是自然!”

他虽应的极快,但那一丝一闪而没的犹豫,依旧被高肇捕捉在了眼中。

刹那间,高肇心中冒出了无数的念头,桩桩惊疑更是蜂涌而至。却不知该先问哪一句?

许久之后,他才猬然一叹,盯着李承志灰白的头发:“老夫一直以为,你只是尽到了为臣的本分。殊不知,你予陛下之情义竟如此深重?”

虽知高肇说的只是字面的意思,而这种话,也非高肇第一个说出口,但李承志还是觉的异常刺耳。

胸中泛着莫明其妙的怒火,骂人的话都已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忍了下去。

只因他解释也罢,喝骂也罢,发誓也罢,却无人肯信?

包括高文君、张京墨、乃至李始贤、郭玉枝……

便是这个缘故,李承志逾发不苟颜笑,逾发惜字如今。

而在常人眼中,却又成了他性情大变的明证,误会自然越来越深!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李承志深吸一口气,懒的再多说半个字,扶着石栏,往阶下走去。

高肇眼中精芒隐现,看其越走越远,终是没忍住:“为何要急于出兵?”

李承志脚步未停,只是顺口回道:“别人不知,你也不知?”

还能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