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婉整个人扒在他身上,一只纤细的胳膊捆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去抢他手中的冰糖葫芦。
殷玄低笑,忽然往地上一坐,指峰弹起一道内力,将他和她跟外界隔绝了,人们往下望,完全就看不到他二人了。
这是一种由内力支撑起的障眼法,不会维持太久,但也足够殷玄跟聂青婉亲亲我我了。
殷玄将冰糖葫芦收下来,抵到聂青婉嘴边,让她吃:“你尝尝,看酸不酸,我吃的是很酸。”
聂青婉不客气,直接吞下一整个,嚼了嚼,甜汁流出来,她正准备卷走,就被殷玄按住头,抢先一步。
甜汁被殷玄消灭掉后,他也没离开,与她分享着她嘴里的冰糖葫芦。
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总之这一回,殷玄觉得那冰糖葫芦简直甜到了心坎上,他缓慢退开,眸色幽深地看着她。
聂青婉的嘴唇很红,气息稍有不稳,窝在他的怀里,像蒲草一般柔弱。
殷玄暗红着眸子,低声道:“原来要这样吃,那糟老头没说错,确实甜的腻心。”
他又把第三个抵到聂青婉的嘴边,让她吃。
聂青婉不吃了,闭紧嘴巴。
殷玄哄道:“乖,再吃一个。”
聂青婉道:“不……”吃。
吃字还没说出来,那第三个冰糖葫芦就自动钻到她的嘴巴里了,然后……
又是一阵分享。
这一回分享的时间有点长。
等退开,殷玄又让聂青婉吃第四个,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也完全不给她缓冲的机会,一直到第五个吃完,殷玄才觉得意犹未尽。
他看着空荡荡的那个串起冰糖葫芦的木棍,想着,刚应该买十个一串的,怎么才买了五个一串。
他完全没尽兴!
他将木棍一扔,抱起聂青婉,撤下内力,去了船乌。
聂青婉被殷玄这么一通分享后,简直恨透了冰糖葫芦,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吃这玩意了!
聂青婉不让殷玄抱,偏要自己走。
殷玄顿住脚步,看着她。
见她横眉冷目的,对他的负面情绪完全压制住了她见聂义和苏安娴的高兴又痛悲的情绪,他十分开心又十分自豪地笑了,呃,看来他也能哄好她,虽然不是用正常的方式。
殷玄慢慢松开聂青婉,等她站稳了,他拉着她的手,指着某个船乌,说道:“我们晚上睡这里,我已经让随海都打点好了。”
聂青婉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他指的那个船,说道:“好好的干嘛要睡船上?”
殷玄道:“偶尔出来浪漫一下。”
聂青婉不理他,说道:“我要回去睡。”
殷玄侧头看她一眼,语气很顽固:“不回去,今晚就睡这里。”
聂青婉道:“我不要睡船上。”
殷玄道:“就睡一夜。”
聂青婉道:“一夜也不睡。”
她这明显抬杠又为难他的架势,殷玄听出来了,他哼一声,直接抄起她的腰,往肩上一扛,脚一飞,帅气潇洒地在空中飞出一个弧度,轻松落在他租的那个船的船板上。
等落稳,他低头在她发丝上一吻,得意洋洋又十分欠揍地说:“打不过我的时候,你就只能听我的。”
然后又将她一搂,进了船里,兴冲冲地带着她看这看那。
看到一处窗口,看到卧伏美,殷玄眉头一皱,只觉得大煞风景,可卧伏美却觉得眼前陡然一亮,她扬声就喊:“公子!”
正准备走开的聂青婉猛地一怔,扭头看过来。
不知为何,那一刻殷玄并没有做亏心事,可就是心口莫名一慌,他连忙先开口解释:“刚上船的时候在外面碰见的卧常谷的女儿。”
卧常谷这三个字过耳,聂青婉一时没想起来是谁,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个工匠的爹。
聂青婉哦了一声,问他:“你跟姓卧的这一家人很熟?”
殷玄低咳一声,说道:“不熟。”
聂青婉道:“那你又是认识爹,又是认识儿子,现在连女儿也认识了。”
殷玄左右看了看,没人,他就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卧常谷是大名乡的乡长。”
聂青婉刹那间一怔,虚虚抬头,用‘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他,半晌后她又扭头,朝着窗口的另一端看去,那个姓卧的姑娘半个身子都要倾过来了,满脸潮红,眼睛亮如星辰,一动不动的看着身前的男人,似乎不跟他说一句话,她就不会罢休,完全就是一副沉浸懵懂爱情里的模样。
聂青婉收回视线,往殷玄身上看一眼。
那一眼,让殷玄的心拔凉拔凉的,殷玄正准备说:“我跟她没任何关系。”
可还没说出口呢,聂青婉就道:“卧姑娘长的很好看。”
殷玄几乎脱口而出:“没你好看。”
聂青婉道:“你这副模样,也的确很容易让小姑娘们动心,我看她对你一见钟情了,既是大名乡乡长的女儿,纳入后宫,倒也不委屈你。”
殷玄脑抽地说一句:“她比你还大呢,不是小姑娘,是老姑娘。”
聂青婉挑眉:“哦,你连她比我大都知道?”
殷玄一下子恨不得咬掉舌头,他太紧张了,又怕她误会,就急切地只想撇清关系,却不想,掉到了她的陷阱里。
向来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皇上一下子有些词穷,他竟无言了片刻,这才慢吞吞地小声道:“卧常谷的家眷名单上有写,我扫过一眼。”
然后沉默地抱紧她,说道:“婉婉,不要说让我生气的话,我没有后宫,我只有你,以前就算有,也只是虚设,往后这些虚设我也会慢慢清掉。”
聂青婉挑眉:“哦,你要清掉后宫?”
殷玄点头,十分坚定:“嗯。”
聂青婉道:“大臣们会不依你的。”
殷玄道:“我的后宫,我说了算。”
聂青婉道:“为了后代子嗣,这后宫也不能清。”
殷玄道:“我们的后代,我们两个操心就行了,不需要别人来画蛇添足,我说过了,我会给你很多很多孩子,你曾经也说过,要为我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莫名的想到这个画面内心就十分的荡漾,他又压低声音说:“为了早点实现目标,我们每天都得努力,不能懈怠。”
聂青婉翻白眼:“我什么时候说过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了?”
一个都没说过,还很多!多个屁!
殷玄哼道:“你别想抵赖,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周围没人,隔壁的船虽然紧邻着,可中间还隔了一个泊槽的距离,聂青婉和殷玄说话的声音又小,隔着船舱,卧伏美也听不见。
但卧伏美看见了男人怀里又搂抱了一个女孩,女孩刚才大概也是出于好奇,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卧伏美就看到了女孩的样子。
比她长的美一些,但也不是美若天仙。
就只一眼之瞥,卧伏美也没能仔细打量到她的眉眼,但还是在心里酸酸地嫉妒了一下。
一个女人看到另一个更漂亮的女人站在自己心仪的男人身边,心里若不发酸,那就真不是人了。
卧伏美见他二人站在那里一直没动,就又喊了一声:“公子!”
卧伏美其实只想问一问殷玄的名字,但显然,殷玄不愿意搭理她,见她那一喊,聂青婉又朝窗口看了去,殷玄立马把窗口一挡。
殷玄现在真是烦死了,立马喊来随海,让他去通知水手们开船,把船开远,越远越好。
随海见聂青婉来了,就知道皇上干嘛这么急了。
随海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想着,皇上你活该,叫你趁婉贵妃不在,招蜂引蝶,小心晚上连床都没得睡。
随海下去,通知水手们开船。
殷玄搂着聂青婉的腰,有点儿讨好地问:“去船板上吹吹风?”
船既开了,这会儿想下船也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殷玄也不会允许她下船,聂青婉想了想,觉得自己在当太后的时候对这些小乡小镇从没关注过,那个时候她的所有精力全都用在了整合四方的领土霸业上,关于后方的安抚稳建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夏谦。
夏谦做的很好,从没让她操过心,亦没让她失望过,故而,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全都截止在夏谦那里就结束了,她倒真没注意过大名乡,不知道这里是座风景闻名之乡。
聂青婉轻声道:“也好,上去吹吹风,顺便看看景。”
殷玄高兴地搂起她,上去了。
上去之后也不可能只跟聂青婉站着,殷玄又喊随海,让他搬椅子上来,随海也是太有眼色了,直接搬了一个长榻上来。
别问他是怎么搬上来的,他一个练武之人,连一个长榻都搞不定的话,那他还练什么武,他用内力轻松就搬上来了。
把榻放在般板上之后,随海又屁颠屁颠下去,搬了个桌子,又让厨娘们备了一些吃的和喝的,他给端上去,摆在桌子上,然后悄然退下,把美好时光留给皇上和婉贵妃。
如果不是船板上有风的话,随海都想点蜡烛上去。
虽然不能点蜡烛,但是可以挂灯笼。
随海机智地让船里服伺的仆人们去挪两个灯笼过来,他要挂到船板上去。
仆人们什么都不问,拿了这位爷的钱,自然事事都听这位爷的。
仆人们麻溜地下去挪灯笼,挪好拿过来,交给随海。
随海拿到船板上,挂在很显眼的位置。
聂青婉没坐榻,她就站在栏杆处,双手扶着栏杆,看着四周景色,还有慢慢化开的浅薄的沙滩,而随着船乌的启动,身子调转,她也看到了隔壁船上的人,倒没去刻意注意那个喊殷玄公子的卧小姐,只是随意一扫,扫到了王芬玉和谢包丞。
聂青婉轻轻地讶呼一声,殷玄就站在她的身后搂着她呢,她一讶呼,他就立马问:“怎么了?冷吗?”
他立马像热炉一样将她紧紧围住,双手原本是放在她的双手两边的,此刻也覆上她的,没发现她的手凉,他低头,吻着她的侧脸,问道:“怎么了?”
聂青婉挣脱开手,指着隔壁的那个船,说道:“我看到谢包丞和王姑娘了。”
殷玄是没往任何地方看的,虽然周遭的风景美,可他怀中的风景更美,他就只顾着看她了,哪里知道外面有什么。
见她手一指,是隔壁船的方向,他当即就皱起了英俊的眉头,想着若是那个卧伏美再这么阴魂不散,让他的小女人误会他,他一定对她不客气。
正想着呢,聂青婉说看到了谢包丞和王姑娘。
王姑娘。
想到谢包丞中午吃完饭从大名有客食府离开的时候跟王芬玉的约,殷玄想,原来是谢包丞和王芬玉。
殷玄抬头,顺着聂青婉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隔壁的第二层船舱里坐着王芬玉和谢包丞。
那一艘船不能被包租,似乎是固定不动的,四周灯笼挂了很多,应该是做着当地的某种营生,除了王芬玉和谢包丞外,里面的游客也不少,有坐的也有站的。
殷玄不关心那俩人,看一眼就收回,说道:“中午的时候谢包丞让王芬玉当他的向导,可能游到船乌这里来了,就进去坐坐,不用管他们,你饿么?我们去榻上坐会儿?”
聂青婉摇头:“不坐,我想站一会儿。”
殷玄摸摸她的发,低声说:“那就再站一会儿,但也就一会儿,不能太久,不然你腿会受不住。”
聂青婉没理他这话,只推开他,换了个方向,去看别处的景致。
殷玄黏着她,她上哪儿,他就跟哪儿。
船开的慢,本来就是游赏的船,开出来就是荡个情调,自然慢慢的荡,有夜风吹拂,带起海面上的潮热之气,扑在脸上,痒痒的,发丝被风吹开,轻轻地往后拂,拂在了殷玄的脸上,把他的心也拂的痒痒的。
殷玄有些头晕目眩,不知道是船荡的,还是被她的香气熏的,总之他现在好想抱她进屋去睡觉,然后一直睡,一直睡,睡到二人头发花白,一起进棺材才好。
他吻着聂青婉的发丝,低声道:“婉婉,我们回屋好不好?”
聂青婉道:“不好。”
殷玄道:“你吹风吹了有一会儿了,小心着凉。”
聂青婉道:“大夏天的,着什么凉,这风挺舒服的,我想再吹一会儿。”
殷玄闷闷地吸一口气,想着刚刚真是嘴贱了,才开口说让她上来吹吹风,他应该说进屋睡睡觉的。
聂青婉不进屋,殷玄也没办法,就陪她在外面吹风,但半个钟头后,他还是一把抱起她,坐在了榻上,让她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再喝点儿水。
而等她吃好喝好,殷玄就抱着她吻了起来。
船已荡开沙滩,渐渐进入水中心,四周一片静谧,只有远处的热闹像隔岸观火的世界,独立在一方天地之外,而在这一方天地中,只有他与她。
再也没有尘嚣,再也没有喧哗,再也没有皇权,再也没有仇恨,只有两颗渐渐靠拢的心,在这一片天地里,共度沉浮。
殷玄实在受不住,抱起聂青婉就匆匆地进了卧室,锁上门。
这一夜,真真是荒唐又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