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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说着,把食盒摆在桌上,端出几道小菜来,她走过去坐下,一言不发的开吃,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渐渐急躁起来。好像今晚她要做的事是多么的丧尽天良,跟逼迫黄花闺女进青楼无异,是要受到良心的谴责的!

苏妄察觉她的异常,皱起眉来,“你怎么了?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今天是你的生辰吧?”

苏妄一愣,愕然的看着她半天,眼底一点点溢出欣喜,点了点头。她正要说话,河面上突然起风,打来一个浪,晃得船摇了两下,放在床脚的酒坛砰的一声滚过来,刚好滚在苏妄脚下。

他弯腰捡起来,放在桌面上,好笑的看着她,“我的生辰,你就给我买了坛酒做礼物?”

她想了想,凑过去认真道:“这不是一坛一般的酒。”

“哦?”

“你尝尝就知道了。”

说罢,抱起酒坛先喝了一口,然后递到苏妄面前,手心其实有汗,不过苏妄没注意,接过后笑着看了看她,那眼神好像他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看得她心里十分的没底。见他仰头喝了好几口,才缓缓松了口气。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菜,“吃菜,吃菜。”

今日她没有戴面具,烛光下,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绯红,苏妄又喝了几口酒,道:“你是不是生病了?面上怎么那么红?”

她扇了扇手,“有点热来着……”其实心里想着,娘的这药是不是假的啊,怎么还不起作用啊。

“隆冬寒月,热?”

苏妄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站起身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定定看着她,“阿昀,你今日怎么了?怪怪的。”

她若无其事的吃菜喝酒,“没怎么啊,老子好的很。”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小腹间突然涌上一股燥热,她颤了一下,果不其然听见苏妄沉沉的声音,“阿昀,你在这酒里加什么了?”

事到如今,反倒镇定下来,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扔出两个字,“春药。”

苏妄脸色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声音有些颤抖,“你说的是,春药?”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对着苏妄就是一个饿狼扑食的动作,直直将毫无防备的苏妄压在了地上,瞪着眼睛斥骂,“他娘的就是春药你待怎样!你不是嫌一坛酒做礼物太便宜了吗,老子把自己交给你做礼物,你再唧唧歪歪干死你!”

说罢去撕他的衣服,她力道大,嘶啦两声就把衣服给撕成两半,只余下里面薄薄的单衣,可见隐隐露出的精致锁骨,比女人的还要好看。身上燥热越烈,她正待下一步动作,突然身子被翻转了一番,竟是苏妄翻身压在了她身上,面上是调笑的表情,眼底有隐隐欲火燃烧,“你既然敢下春药,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话落学着她的动作也是嘶啦一声,撕完才发现,她还真是为今晚做好了准备,连束胸都取下了,虽然看上去还是平平的,但好歹不用他再去解下繁琐的束带。乔昀挣扎两番,大吼:“老子怎么能在下面!你给老子下来!”双手向下狠狠一拍,船底传来砰砰声,本来正要翻身跃起的身子被苏妄狠狠一压又倒在地上,摔得砰地一声,疼得她半天没力气反抗。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妄已经完完全全将她压制住,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在她唇上,耳尖,脖颈,胸前,酥麻传遍全身,竟是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暗哑着嗓音吼道:“你住嘴!给老子住嘴!”

苏妄缓缓抬头看着她,笑了笑,二话不说用嘴堵住她的话,不同于上一次轻柔的吻,这一次来的如此强烈,像是暴风席卷,灵巧的舌头攻城掠池,不容抗拒。她被这个吻吻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等他转移阵地,有气无力的骂道:“干你娘的……”

耳边传来苏妄低低的笑声,“今晚就让你看看,男人和男人到底生不生得出孩子来。”

她被这句话戳中,不服输的劲儿头又上来了,抬起头狠狠一口咬在他肩头,瞬间便见血了,然血腥味只是更加刺激他们而已,两人此时都是欲火焚身,一边要顾着抢占高地,一边还要不耽误事情,可谓是手忙脚乱。

河面无风,唯他们的船摇晃震动的停不下来,乔昀双腿勾着他的腰,狠狠一使力,又将两人翻了个圈,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给老子好好躺着!”

话落却发现苏妄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低头一看才知此时的动作有多么的暧昧,听见苏妄问:“你来还是我来?”

哽着脖子道:“我来!”

他将手往头上一枕,作出任君采撷的模样,“好,你来。”

她迟疑了一下下,咬咬牙,猛地坐上去,忍着撕裂的疼痛。这点痛对她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但不知怎么总想哼哼,于是紧紧咬着牙,苏妄猛地翻身坐起,又将她压在身下,眉头微皱,“很痛?”

“不痛!余勇可贾!”

话落,又是一阵翻云覆雨,两人竞相抢占高地,谁都不肯服输,导致的直接后果是船舱内的床塌了,桌子翻了,船底也破了个大洞,开始浸水。

乔昀看了一眼,迟疑道:“换个地方?”

苏妄二话不说,拿起衣服披上,又将乔昀结结实实的包住,抱着她飞跃而出,黑夜中,矫健的影子划出优美弧线,隐隐能听见怒吼声,“谁允许你像抱娘们儿一样抱着老子!放老子下来!”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只是船老汉翌日看见自己已经沉的没影子的船后,在渡口大哭了一场,大骂那个偷船贼。殊不知不是偷船,只是毁船而已。

04:

寒冬的清晨有刺骨的冷风拂过,苏妄揽了揽狐裘,转头看见她隐在白绒毛里的脸,迟疑了一下,“真的没什么不舒服吗?”

一般激战后的第二天不是都应该难受的连床都下不了吗?她怎么还能走得这么欢脱啊?她瞟了他一眼,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蹙起,“你烦不烦,非要看老子不舒服你才满意?”

他看了看那双波澜不起的眼睛,终于别过头去。好吧,这是个不一般的女人,不能用正常人的一般思维去想象。

陆玥儿一大早就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想着苏城主回来的时候到底是何种表情,是沮丧呢还是失望呢还是恼怒呢还是面无表情呢?想了很多,独独没想到他走过来时面上是隐隐的满足?

她一时愣在门口,觉得银虎公子还真是有本事啊,游个河也能让苏城主游得这么满足。

一股冷风呼啸而过,她往里缩了缩,微微探出头来,对着两人招呼,“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公子要吃点儿吗?”

乔昀率先大步踏进去,嘴里嘀咕着饿死老子了。苏妄想想觉得也对,昨晚运动量那么大的确是该饿了,唇角微微弯起跟着进去。陆玥儿奇怪的看着两个人,觉得他们看上去怎么有一些隐隐的不对劲呢……

外面风沙肆意,里头却暖和的很,掌柜还专程从中原商队那里买了檀香木,燃在暖炉里空气暖香。几人吃了饭,又喝了会儿茶,听见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似乎要掀开这屋顶,带着野兽一般的嘶吼。

掌柜一边拨着算盘珠子,一边叹道:“又起风沙了,不知道又要几天才停。”顿了顿,对一旁扫地的小二道:“你赶紧去看看马厩,把东西都搁置好了,别像上次被风卷上了天。”

小二应了一声便朝后跑,乔昀将放下来的窗扇推了一点上去,立即灌进来一股烈风,还夹杂着黄沙,苏妄捧在手上的茶瞬间变成了一杯黄泥巴水,眉毛间也沾了黄沙,随着眉头皱起簌簌的掉下来,变得土头土脸,一时僵在那里。

掌柜哎哟了一声,拿着干净的棉布跑过来递给他,道:“几位客官,这几日可千万别开窗开门,轻一点的像这位客官一样弄得满身是沙,重一点的还可能被风刮走,尸骨无存呢。”

乔昀抱歉的看了苏妄一眼,将窗扇扣好,转过头问:“有那么严重?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北塞的天说变就变,哪里说得准呢。每个时节都有起风沙的日子,几位赶巧遇上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她撑着头扣了扣桌面,“我们还打算今天离开呢。”

“那可不行,要是走近风沙里,可就危险了。”

苏妄干咳两声终于清除掉身上的黄沙,让掌柜重新换上茶水,瞟了乔昀一眼,道:“既然这几日没法赶路,停留几天也不碍事。”

掌柜点点头,似乎放下心来,回去继续拨自己的算盘珠子了。陆玥儿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想了一会儿,问道:“过几日离开,苏城主又打算去哪里呢?”

苏妄顿了一下,“该办的事情都办了,自然是回天下城。”

她垂下头,唇角泛起一抹苦笑,声音轻轻的,“既然是回天下城,玥儿也不能再跟着了,几日之后便各自行路吧,这些日子叨唠两位了。”

她跟着乔昀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夜魔,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或许真的是她多想,夜魔和银虎其实毫无关系。也或许,是她和他根本没有缘分,所以再也等不到相遇的那一天。

说了几句话便情绪低落的回房休息了,乔昀叹了口气,捧着茶盏幽幽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把人弄死为止。”

苏妄:“……”

一日无话,翌日外头依旧是黄蒙蒙的一片,能听见风沙呼啸的声音,用过午饭之后风沙似乎小了一些,乔昀让苏妄掩上茶盏,支起窗扇朝外看,依旧有黄沙灌进来,但细细小小比昨日好多。瞧这模样,大概明日就能赶路。

陆玥儿用锦帕捂着半张脸,只留出一双水灵的眼睛,透过缝隙看玩意儿似的看了半天,突然指着不远处道:“唉,你们看,那里有人在。”

虽说风沙小了些,但在外面行路依旧极其不安全,这种天气下居然还有人敢赶路,乔昀赶紧兴致勃勃的看过去,果见一抹黑影在黄沙中若隐若现,似乎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莫不是来住店的吧?掌柜的,你不去看看?”

为了阻挡风沙,客栈是封闭的严严实实,在外面做了不少防护工作,外头的人想进来还真没办法。掌柜跑过来看了几眼,确定那人是朝客栈走来无误,招来小二一同去开门。

没片刻赶路的人裹着一身黄沙走了进来,罩着一顶斗笠,站在门口不远处抖了抖身上的沙石,扬起满空的尘烟,随即走到隔壁坐下,小二机灵的送上茶水,他开口道谢,话一出口,乔昀看热闹的表情顿时一变,不自觉眯起眼来。

黑衣人捧着茶水没动,罩着斗笠的脸也看不清是什么模样,乔昀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蓦地笑开,在这安静的大厅内无比突兀。

她将茶盏搁在桌面上,拍了拍陆玥儿的肩,嗓音带着浅浅的笑意,“你运气不错,临走的前一天终于等到你要找的人了。”

空气一时静寂无声。

陆玥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捂着脸的锦帕轻飘飘的滑落在地,露出微张的愕然的嘴。乔昀有些不理解她的反应。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兴奋的扑过去诉说自己这么多年的思念吗?把自己看着做什么。

也难怪她不懂那种欣喜的小心翼翼甚至胆怯的心态,这是只有切切实实的尝过什么叫做入骨相思的人才会有的情感。她一向没心没肺惯了,苏妄又惯着她,自然不懂。

苏妄双眼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淡淡的看过去,似乎只是在看一个寻常的住店人一般,但心底想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这样安静了片刻,最终还是黑衣人先开口,嗓音低沉,有着如水的淡然,却含着丝笑意,“在这里见到我,你似乎并不惊讶?”

说罢,缓缓抬起手取下了斗笠,露出坚毅俊朗的面容。乔昀伸出一只手隔空挡住他半张脸,看了一会儿那双如水的眼睛,终于弯起唇角,“果然是你。”

那晚劫走她的夜魔,声音可以模仿,但眼睛不会骗人。

“不过来坐?”

算是一句邀请,夜魔笑了笑,也不多说,端着茶杯走了过来,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难明的气质,像是常年身居高位,挥斥方遒才有的淡然威仪。而这些,仅仅只是他不经意之间散发出来的,可见此人身份不一般。

乔昀托着腮看着他半天,问,“你这次又是来告诉我什么消息的?”

夜魔笑了笑,不答话,端着茶盏小饮几口,转过头看着苏妄道:“不知苏城主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自从他取消斗笠之后,苏妄的视线便一直落在他脸上,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听他发问,苏妄弯了弯唇角,看似不经意的样子,“这位公子见着面善的很,不知我们是否见过?”

夜魔无半分不自然,摇头,“不曾见过,恐是苏城主认错了。”

几人这一言一语,陆玥儿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色一下变得不知所措,袖下的手指绞着衣服,眼睛酸涩的厉害,感觉有眼泪要滑下来,赶紧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小声开口,“哥哥,是你吗?”

夜魔诧异的转过头来,似乎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个小姑娘,此时正紧张而期盼的看着自己,美目水灵,好像下一刻就会有泪流出来。

“难不成这位姑娘也觉得我面善?”

说罢,好笑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摇了摇头。陆玥儿咬了咬牙,感觉水汽浮了上来,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嗡的,“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夜魔看着她,唇角的笑像是拓印上去的一层不变,“我们见过?”

她突然像是受不了一样捂住了眼,低低垂下头去,极力忍着哽咽,好半天才抬头定定看着他,抿着唇,攒出一个笑,开口时却依旧能听出里面颤抖的哭音,“我是流云山庄的小姐,我叫陆玥儿。”

那时他曾经对她的称呼,他问,是流云山庄的小姐吗?她一直记得这句话,她想,在这些年里,若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前流云山庄,他应该会想起那个被他救下的小姑娘吧。

可是现在看这情形,他似乎早已忘记。淡如水的眼睛一如既往,可看着她的时候,一点点记忆都没有。

“原来是陆姑娘,久仰。”

她听见他这样说,透着疏远的客气,好像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一样。可是,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面,那个声音,那张脸,她这几年来一天也没有忘记过,怎么可能记错,怎么可能不是他。可是他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要怎么办才好。

像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如同洪水猛兽般的感情,在即将喷发而出的时候突然被堵上了缺口,憋在里面翻江倒海,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宣泄口。那些她想对他说的话,那些相思成灾的思念,那些纯真深厚的爱恋,都被堵在了里面。胸口一下子闷得喘不上气来,她想,还不如晕过去好了。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晕,这一次错过了,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算他不再记得她,也好过再也见不到他。

这样想想也就觉得很开心了,这一次见面本就是奢求,她一直奢求的不就是再见他一面,看他过得还好不好吗。如今见到他好好的,没缺胳膊少腿,自己心里又难受的是个什么劲儿。

可是就算这样想,心里还是委屈的不得了。他怎么能忘了自己,就算只把她当做自己随手救下的小女孩,就算这些年从未想起过他,可怎么能说忘就忘。

她看着他,觉得唇角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想哭的不得了,但极力忍住,哽咽道:“六年前,你从青楼救下一个小姑娘,你带着她离开,走了好几天,给她烤肉吃,抱着她飞过深山,一直将她送到了流云山庄的山脚下。那个小姑娘。”她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就是我。哥哥,你记起来了吗?”

她想,她说的是这样清楚,再健忘的人也该想起来了吧。可是事情往往都出乎人的意料。夜魔面上没什么变化,听见她说的那些话,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等她说完,淡淡道:“不记得了。我这个人比较热心肠,救过很多你说的这种小女孩。”

她觉得自己真的快哭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上冒,“可是流云山庄的只有这一个,只有我。”

夜魔失笑,“哦?我原来还救过流云山庄的小姐?竟不记得了。若真是这样,流云山庄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她感觉眼泪像是绝了堤的水喷涌而出,明明该是温热的泪,滴在脸上是刺骨的冷。就像那个夜晚,她躺在床上,听见外面的拍卖声,心一点点冷下去,而这个人也没有出现一样。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好像这个突然痛哭的小姑娘很是莫名其妙。其实想想也对,他本就不再记得,哪里会有什么反应。

这么多年,她爱的义无反顾,哪怕知道这场爱情注定是悲剧,依旧决绝的爱下去。从来不求会得到什么回报,觉得爱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但此时看着他,看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却根本就不记得有自己这个人的他,心里依旧难受的要命。

原来所谓的爱是一个人的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就算再洒脱,也是希望自己爱的人会给自己回应,没有人能够例外。

她一边恨自己的言不由衷,一边恨他健忘的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