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以为,这黄安良是故作深沉。他怕喝了酒,无法理智的和我们周旋而已。越是洒脱,说明他越是害怕。”肖尘说道。
“嗯,应该是这样。”林尚礼点点头,“我们进去看看他。”
杜少勤急忙上前,站在了最中间的那间牢房门口,吩咐门口的校尉,将锁打开。
推开大门,林尚礼缓缓的走了进去,众人跟在身后。
牢房里,黄安良身带镣铐,腰背笔直的站在一个角落。面对墙壁,给人一种面壁思过的感觉。
床上的被褥,被叠放的整整齐齐。地面更是清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黄大人。”林尚礼轻轻的喊了一声。
黄安良穿过身来,眼神很是平静。
虽然身带镣铐,仍然抬起胳膊,将手拱起:“林公公。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厂公大人。不知您带着这么多人,是准备一见老友呢,还是看我的笑话?”
林尚礼转身,看向肖尘:“你们先出去,门外侯着。”
众人识趣的退至门外,顺便将门带上。
“杜少勤,你也调到东厂来了?”猛拍一把对方的肩膀,肖尘高兴的说道。
“嘘。”杜少勤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无声的手势,“小声点,厂公大人在里面问话呢。”
“我们往远处走一点。”肖尘也压低了声音,在身后退着杜少勤,向前走了几步。
“你在锦衣卫不是混的挺好的么,怎么也被调到东厂啦?”肖尘道。
杜少勤转过身子:“好啥好,还不是和你们一样。我们这些不会拍须遛马的人,在锦衣卫,永远都被排斥在外。”
“排斥就排斥,在哪里还不是一样的混俸禄。这下好了,来了东厂,咱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肖尘兴奋地,在杜少勤的身上捅了一拳,又在段天明的身上捅了一拳。
虽然说,肖尘在东厂混的风生水起,但必定是一个新地方。
这杜少勤,怎么说也是共事了五六年,今天突然相见,竟有一种娘家人相见的亲切感。
“看着你们和厂公大人挺融洽,我是基本上没有什么接触。这厂公大人,人怎么样?”杜少勤低声问道。
“人很不错。我原来想着,这宫里的人,肯定不好打交道,结果发现,比咱们锦衣卫,好相处多了。”肖尘笑着说道。
“那就好。只要人好相处,这干活也有劲头。”
“对了,”肖尘瞅了一眼那段世雄的牢房,“这段世雄,还有他那小妾,现在已经查处清楚,和此案基本上没有关系。晚些时候,你将他们调到一起看押吧。他那小妾怀有身子,让他们住在一起,也有个照顾。”
“没有关系,那干脆释放得了,那用这么费事。”杜少勤有点不解。
肖尘摇了摇头,道:“没有将此案的彻底的查办清楚,不能放他们出去。”
“怕啥?怕有人会对他们不利?”杜少勤问道。
“嗯。虽然对他们最大的威胁,黄安良,已经被收押,可谁知道他会不会留了一手。这个老狐狸,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那闺女,不是都招供了么,直接对质就是。”杜少勤道。
“那供词,只能证明黄安良的罪行。我若是没有猜错,黄安良现在的算盘就是,他的罪,他认。但若是想从他的嘴里,得到其他有用的东西,想都别想。”
“这还真是一只倔强的老狐狸。不过,若是站在他那方势力的立场上看待他,还是挺让人敬佩的。”杜少勤说道。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若是站在他那方势力的立场上?”肖尘仰起头,闭上眼睛,脑海中快速的将这些看似不着边的逻辑思维,一遍遍的过滤着。
“这黄安良是一名武官,对自己的女婿,闺女,都能下得去手,却舍命保护着他身后的这个神秘存在。这应该是一种信仰,支撑着他这么做。能让一名拥兵自重的三品武官这样舍身相保,这位神秘存在,恐怕真的不是一般人物。”肖尘的脸上,挂着一抹沉重。
“建文帝?”杜少勤和段天明,同时急呼了出来。
“嘘。”这次轮到肖尘,做个一个悄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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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一声,林尚礼拉开铁门,走了出来。
“厂公大人?”三人急忙走了过去。
摇了摇头,林尚礼道:“交往一场,我也是劝说过了。既然他选择了闭口不说,撬开他嘴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林尚礼叹息一声。
“厂公大人莫要难过。人各有志,各为其主。我们是为皇上办事,他也是为他那边的势力争取机会。若是他就这么容易就范,也不配和厂公您交往一场。”肖尘笑道。
“话是这么说,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拿着朝廷的俸禄,指挥着朝廷的军队,却做着损害朝廷的事,而我,竟然还和他相交一场。在看人这方面,我一向很是自负。如今,才知道自己有眼无珠。”林尚礼的脸上,爬满了沮丧。
“那只说明,厂公大人的心底深处,藏着一种善良。只有善良的人,才会下意识的将人,往善的方面想。如果厂公大人还坚持自己有错,那就是说,善良本身就是一种错?”肖尘的脸上挂着微笑,双眼弯成了两道月牙。
静静看着肖尘,林尚礼脸上的沮丧渐渐消失,被一抹笑意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