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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腹心之言

贾珩放下香茗,换下晴雯刺绣的荷包,出了厢房,对也随之而来的晴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向着门外走去。

与那内监简单道明几句,从一名内卫手中接过马缰绳,向着大明宫驰去。

这一天,他当得上一句幸苦。

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听说崇平帝以内卫于京畿之地四伏,不应该看不到吧?

“天子,希望别让我失望。”

贾珩望着远处的巍巍皇城,思忖着。

当此盛世不足十年,乱世将临,君择臣,臣亦择君!

如果崇平帝什么都让他使尽浑身解数,自己却不发挥一点儿“主观能动性”,那他也是……会心寒的。

大明宫

崇平帝饮了一杯香茗,看着御案上的奏表,心头反复思量着如何安置贾珩。

“此子有大才,有革新变法之念,更难得是公忠体国,不慕名利,先前让其继承爵位,分贾族之势,有失计较了。”崇平帝此刻也开始反省,先前之举多少有些欠妥。

或会将少年推至风口浪尖,毁谤加身。

当初其实也是他内心深处中有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顾虑,此子太过机敏了,纵是他这般大岁数时都……所以,下意识的想夺宁国爵位以赠,留作来日钳制后手。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渊深似海,崇平帝当日纵然欣赏贾珩,也会下意识生出摆布、控制之念。

“也不能怪朕,此子当日在大明宫中,纵论朝局,几让朕有一种错觉,此子若不稍加限制……”帝王纵然是躬身自省,那也是很快就会原谅自己。

“既是如此,那爵位先不论,可赐他物以酬,至于宁国府……”崇平帝想起戴权口中所言“还未袭爵,即分财货”之语,心底对贾族中人生出一股腻歪,心头冷意幽生:“恩典没了,财物就封存着吧,待有德之人取之。”

崇平帝思忖着,忽地大明宫外内监,轻步进入殿中,“陛下,贾珩来了。”

“宣。”

崇平帝面色重又恢复平静。

不多时,贾珩随着内监再入大明宫中,面色沉静,向着御案后的中年皇者行礼。

“草民贾珩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贾珩行礼,清声说道。

“平身。”崇平帝目光温和许多,只是神色多少有些复杂。

贾珩道:“谢圣上。”

“你让戴权那奴才转呈的辞爵表文,朕已御览过,不意子钰有此大志,不恩祖荫,功名自取,朕心慰之。”崇平帝沉吟了下,缓缓说道。

贾珩拱手道:“珩少不更事,让圣上为难了。”

这话说的,一旁的戴权,在一旁垂首伺候着,忽地身躯颤了颤,眼珠子都瞪大了。

好家伙,陛下一句子钰表字,以示亲厚,你贾子钰顺杆儿往上爬,直接以子侄辈居,还让圣上为难了?

这话说的简直……

“如非方才辞爵表,杂家几乎以为这是阿谀奉承的小人。”戴权斜看了一眼少年。

原本以为这少年是那等持才傲物,不通权变之人。

果然,崇平帝最后勉强维持的帝王淡漠都敛去,似是想起那《辞爵表》中少年之言,“珩与帝践祚改元同龄,君父在上,见珩之长……”

一双威严目光也渐渐带着几分温和,道:“是啊,圣旨却已明发中外,以邸报抄送诸省,你给朕出了一个难题。”

听着崇平帝之语,戴权心头已然震撼莫名。

贾珩神情默然,抬头欲言又止,适时现出一抹迷茫,道:“圣上,此事难道无法改易了吗?”

先前在秦府书写辞爵表时,他卑词屈己之时,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第一次面圣,留给天子的印象太过刚强了,与帝王纵论青史,面不改色。

这是一个普通少年能做的事儿?

天子欣赏归欣赏,但难生亲信之心,必然以君臣分野格局对他,全无一丝一毫人情味。

圣眷,这东西也是分种类的。

有的在圣上眼中,该吏是能臣,如几位内阁大学士,别看咨以国事,但只有君臣之义,而无亲信之情。

说来说去,还是要示弱啊。

似是见到少年眼中的迷茫,崇平帝轻轻笑了笑,道:“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朕正是用人之时,你又是如何作想?此间并无外人,你可将心志向朕道明。”

贾珩闻言,心头一动,暗道,这特么才像句人话啊。

不枉他面圣之时,冒着身家性命危险,连变法之言,都被崇平帝逼迫出来了。

你转赠我爵位,要不要问问我的意见?

哪怕礼貌性的问问呢?

后世领导安排工作,也要问问下属,这才是笼络人心的手腕儿。

但先前的天子,把他当成可以任意摆弄的棋子。

你不是机敏吗?

朕的用意,想来你不会猜不到。

什么?

贾族有人不服,以你之才智,想来也不难靖服人心。

贾珩闻言,面上适时现出感激涕零之色,道:“圣上,草民先前在奏表有言,不恩祖荫,功名自取!不管是科举入仕还是弃笔从戎,敢不竭尽心智,以报效社稷?”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不恩祖荫,功名自取,这才是大汉武勋之后该有的样子。”

贾珩慨然说道:“草民已决定今岁经府县之试,唯愿有朝一日成为天子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