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太后惺忪着凤眼,不解地望向女儿,不知这素来刁蛮的女儿,今日为何献起了殷勤;她还未开口询问,李媺婵已经拢上一捧乳白色的皂液,浇在了太后露出浴汤外的肩颈部。
“母后,女儿这么大了,也未曾服侍过母后,今日便让女儿......”
眼见自己女儿的手探来,懿安太后本能的生出一股排斥,抬出一肘打断了其动作,嘴上则斥道:
“若是你是想要劝哀家,收回结亲的打算,便不必费劲了!”
与此同时,被洒在肩颈处的皂液,失去了人手的牵引后,便在重力的作用下,顺着太后身前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纯天然弧度,划出一道绝美的曲线,最后滑落在浴汤中,消弭于无形。
其间留下若隐若现的白色流痕,则昭示着它们曾经来过。
被母亲激烈拒绝的坤安公主,有些弄不清情形,痴立于原地;而背过身子的太后,也有难言之隐。
懿安太后现今不过三十又一,正属于风华正茂的年纪;而先帝骤亡前,则将满天命;有着近二十岁的年龄差距,这位太后自然不可能是先帝的元配。
乾盛皇帝的发妻,乃是他做储君时的太孙妃,其人转正为皇后不过数年,便撒手人寰,如今棺椁停在大行皇帝的陵寝中,已经安息了十几载。
后来先帝就是看着高氏美丽,将时年十几岁的高氏纳为皇后;但成婚之后他发现,新娶的皇后不甚如意。
对闺中吹奏“乐理”一窍不通不说,还丝毫没有学习的意思;行事一板一眼,了无乐趣。
即使动了粗,也未能逼这新后屈服;天子自有天子的傲气,得不到人主动侍奉,便转而寻觅新欢。
在家暴与冷落的双重打击之下,懿安太后的心中遭受重创;逐渐不愿意任何人,触碰自己的敏感之处。
因此丈夫死后,懿安太后为有半点伤心,反而觉得十分畅快;不过她心中始终认为女子应当守节,绝不肯效仿赵姬、武后等,用绿帽子来报复大行皇帝。
短暂地回忆过自己前半生后,懿安太后惨笑一声,叹道:“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选择,你既然生在帝王家,这便是你的命;既然是命,便得认......”
“哀家便是一时没想明白,不愿学那婉转承欢的技巧,才落得......”
最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懿安太后已经以手扶额,将那句“连个皇子也生不下来”埋到了心底。
“母后——”
坤安公主的一声轻唤,令懿安太后暂时按下了心中的惆怅;后者指了指一个载满了金玉装饰器物的木架说道:“右侧第三格有一册书,你拿过来罢。”
李媺婵随即听从吩咐,不一会儿便寻得了书籍,返回之时随手翻看了几页,没想到上面全是——
未着片缕、互相“打架”的男女;她登时羞红了脸,一把将册子扔出老远,嗔道:
“母后,这......”
回答公主的,是懿安太后一声平静的劝告:“多学学罢,既然将要嫁人,懂得侍奉夫君,必是有益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