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一家子可全都累坏喽,好不容易有个能安心休息的地儿,又能买着好东西,可不得好好补补。
后头还得走呢。
一旁不知事的六郞顶着满嘴的油说:“妹,鸡肉可香了,奶还买了猪肉做的白菜肉馅的大包子,我吃了一个鸡腿,两个大包子。”
以前过年都没能这么吃过,路上虽然也吃过包子吃过肉,可奶没舍得放料放油,以前虽也觉得好吃,但和今晚这一顿相比,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娃儿哪知苦的,过了基本就不会回头去瞅,再给点好吃的日子就只剩下了美。
六郞甚至都觉得,难逃这逃得好啊,要还搁家里,这会儿还只能啃着粗粮馍馍就野菜粥。
祈宝儿吸溜了口鸡汤,“好喝。”
的确不是一个味,里面不只放了菌菇和人参,放了盐,还加了酱油,应该也是奶向朱氏那儿买来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奶这回下了厚本,不再是几块鸡肉就一整大锅的汤。
小娃儿两只小胖手捧着碗,鼓着小脸咕嘟咕嘟喝汤,哎哟,怎么看怎么让人稀罕。
田老太都笑出了牙龈根,“好吃就多吃点,奶给你装,再吃个包子,奶剁了五花肉给做的,恁香,一口一口都是油。”
这时吃东西能咬出油来,那是顶顶顶顶顶哇塞。
祈康安木着脸狠狠啊呜一口,呵呵,他没感觉,他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娘还是爱他的,没瞅这大白包子都有他的份。
同一院的另一屋里,严母正弯着腰铺被子,“小小,那边角落压一压。”
又转头和坐桌边的儿子说话:“我姐们家是真够仗义的,晚上的包子你吃了吧,那油滋滋的,她让三妮端过来,我当时都没敢接。”
严贵安正拿手指甲在剔牙,龇着微黄的牙道:“娘,可不是,我眼光好吧,当初就说跟他们走没错,那时您还担心呢,说又认识不晓得人是啥样,给咱抢了啥的。
瞅瞅现在,咱自个半道东西吃没了,他们啥都没说,自个有啥就给咱分啥。
卫城那要把家当都丢喽了,安哥咋说的?娘,我跟您学学哈。
他说:都丢,甭心疼,这时命重要,大家都得活着,活着才有以后,才会以后啥都会有。你们要真都舍不得,给记着,都记我头上,等将来安定了,我给你们赔。”
严贵安心里感触可深了,说个几天说不完那种,“娘,您是没瞅着,当时不说祈家村的人哭了,连我都掉了泪。
心疼是心疼东西,可咱这一路命那溅的,有时连半个馍都不如,谁像安哥那样把咱的命当成顶顶重要来看?”
严母拍着被子的手顿了下,羞涩的咕喃道:“娘当时真是寻思错了,娘那时就想着,你哥刚出事,你正好顶了你哥的班,咱至于去做难民的没着没落?
再说了,离开了,娘偶尔想去看看你哥都不成。
还好着是遇着好姐妹一家。”
难民啊,啥时是个头?
到她这年纪,就怕个没根没落,她自个倒是无所谓,她是怕仅剩的小儿子的孙女。
不过棕本换红本的事一出,严母只剩下了深深的庆幸。
她不是个完全不晓事的老婆子,为啥出了盈州的百姓得换上朝廷发的户籍册才能再往前走?
这不明白着嘛,朝廷已经不认你盈州是个独立的封地了呗。
那她二儿在盈州接大哥的班又有啥用?
朝廷同样是不认的。
不仅如此,还会被归到反贼一类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