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问我,为何只喝酒么?”郑年问道。
“是啊。”林长钦道。
郑年端起了酒碗,“所以才要讲些掏心窝子的话,这人心不古,天道亦是难以轮回,狼狗虎豹夹着尾巴,狐狸魅妖化身做人,世上已难寻几个人面人心之徒。吃了两瓶丹药的,便敢自称为仙,学了三招武功,便敢自称为侠。”
“笑一笑这世间,看一看这荒凉,本就是残破的一局。”郑年碰了一下林长钦手中的碗,“天下都觉得你放弃了强大的一面,惋惜、愤怒、不屑。可是谁又想过,天上掉的,能否接得住呢?”
“我自知心境不行,当然不接,这世道沧桑,但凡不是一步一步成长,即便天下无双之人也难免阴沟翻船,昆仑祖师十六岁单手盖江湖,三个月带了七个徒弟,压得仙武两界三十年抬不起头来,现在不还是早早身死殒命,命丧黄泉?”
“所以我不看世间,只当我的酒中仙,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郑年再饮一口,“江湖小,但这杯中乾坤大,能悟出来的道理,都在酒中。都说酒醉皆幻影,虚无漂亮,我却认为这酒中才是真,真真切切的真。”
“哈哈哈。”林长钦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爽朗非凡,举碗干了一口,“此言一出,便知你郑年非常人,若是能读懂你之人,恐是你知音知己,我林长钦抚琴多年,世人皆说我琴声绝美,却听不出我琴中深意,更是生平难求一知音,今日我便为你奏一曲,看看我能读懂你,你是否能听得懂我,琴来。”
那建安公主亲手打造的莲花古琴放在了林长钦的手中,一曲怆然悲愤的乐曲悄然出现。
曲风婉转,飘忽千里,郑年端起酒碗,一瞬间,像是一腔孤血喷洒而出,直上云霄,俯瞰之下,尽是悲叹。
忽的从窗外传入一声清脆的笛声,恰到好处的融入了这琴声之中,郑年微微一怔,望向窗外。
可是那林长钦似乎并没有听到这笛声,仍然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之中。
郑年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尸房门外,望着笛声悠然传来的方向。
寒风拂过,刺入心间。
端起酒杯,清酒入喉。
刹那之间,天地似乎只剩下手中一碗酒。
不知何时,琴声尽,笛声停,酒杯空。
郑年仰起头,看着那悠然的月光。
一个轻柔温雅的声音传入耳畔。
“这一曲,我只赠你一人。”
“多谢。”郑年道。
“今日一过,你便要启程了。”
“启程做什么?”郑年道。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初。”洛七七笑道,“我在太禾殿上等你。”
郑年浑身一怔,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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