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梦清还能至少活三年。
其实,沈梦清也不止剩下那些钱。
但,那又何妨呢?
墨小白只是她的一个棋子,她又怎会真的付出真心?
她沈梦清,是沈家村第一粮商沈方的女儿,是沈家唯一的大小姐。
她的前半生是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要案子水落石出,那她的后半生必然会在墨家,甚至这墨然城,再掀一场腥风血雨。
看着埋头下山的墨小白,她松了一口气,但眼中并无喜色,一抹幽怨浮上心头。
如今,她只能恳求一个小丫鬟办事,一个如蝼蚁一般的无名者。
想到自己处境,仰天冷笑不止,在这骇人不已的半山腰,倒添了一丝恐怖之气。
墨小白走了好一段路,嘴巴一撇,眼眶湿润,落下泪来。
饿的胃疼,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没哭。
被沈梦清打的时候,没哭。
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没哭。
如今,手握着一把银子,日子好起来了,她为什么不争气的要哭呢?
不许哭!
……
“叮叮……当”
墨小白在台阶上滚了两个圈之后,停在了一个台阶的平台上。
四肢百骸被硌的生疼,但这疼远不及心疼。
两手抱腿,痛痛快快的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
自己是生生要被饿死的……
可是,沈梦清明明有钱不是吗?
这一年,她是将沈梦清当做了姐姐看待的。
但沈梦清,从没将她看成过一个人。
夜风凛凛,抬头望天,满是亮眼的星辰,但其中没有她,她只是一颗小草,脚边石缝中的小草。
自嘲的笑了,配合着满脸的眼泪,看起来极为狰狞。
她应该怨吗?可是怎么也怨不起来,不管怎样,自己是一无所有来的,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沈梦清。
只不过就是觉得,自己自请离开墨家追随她,又省吃俭用的照顾她,能为了她生为了她死的一片真心喂了狗。
回头看了看,是无穷无尽的黑,转头朝着山下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
纵使前路凶险,如何不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她已然一无所有,还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吗?
如果没有,那就勇敢的前进……
“砰”
撞树了?
墨小白摸了摸额头鼓起的大包,嗅了嗅鼻子,一路哀嚎。
……
夜黑起来了,天上挂着的缺月愈发晦暗,山脚官道与台阶口的衔接处,有两个灯笼挂着照明,从散发的光可以看到墨然城边界指路的牌匾。
“墨然城的少夫人?沈家的小大姐?一个糟婆子罢了。哈哈哈……”
一身黑金制服,也包不住那肥圆的肚子,鎏金镶边的腰带硬是给撑开了两个搭扣。
垂直飞起一个黑布包,落下的时候,直接掉入到那腰带间的口袋里。
那布包与口袋里的银钱相撞的声音,是沉甸甸的闷响,并且能明显感受到口袋下沉了一寸左右。
“丁师兄,这样不好吧。”
明明是同样的制服,穿在这名少年身上就是一番襟袖轻盈,缓带轻飘的景象。
浓稠的夜色敛去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冰冷的下颚线,一柄寒光烨烨的长剑挂在佩间。
“嗯?”
丁大炮看着这个气运司新来乍到的毛头小心,好一会儿才从惊愕中缓过劲儿。
“这样不好。”
“那要怎样才好啊?”
“是不是这样?这样?”
少年被揪着耳朵扇了两个脑兜子,由于比丁大炮高出很多,弯腰曲背将近九十度。
丁大炮发泄完了,觑了一眼这个长得白白净净一声不吭的师弟。
吐了口吐沫,暗骂一句:“窝囊废。”
一个新来的二吊子,装什么假清高,自己不要就算了,还来说道他?
他在气运司混的并不好,磨了很多嘴皮子,当了很久的舔狗,才有这样一个捞外快的机会,一个新来的还敢给他说教。
“不识抬举,司长是你爹不成,敢来说教老子。”
“呃……师兄,我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我们气运司并没有查出什么……与司长是不是我爹并无关系。”
少年理了理刚刚被丁大炮,拉扯的有些皱的衣襟,一本正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