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男或女，像是死掉了一样。又像是被砸了店的人偶店，那些人偶般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透露着一种阴森的氛围。过于拥挤的氛围，又让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仓库一般。</p>
包括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在内，所有的“人偶”看上去都只有不过十二三岁。</p>
他们的共同点在于，除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有着柔顺的黑长直头发之外，其他人的发色都是白色的。</p>
罗素能清晰的认出，他们所使用的义体都较为廉价——除了那位黑长直的女孩身上使用的义体颇为昂贵。</p>
“我该……如何称呼你？”</p>
罗素平静的说道：“猴面鹰？还是……</p>
“——奈落-7？”</p>
“你果然能顺利的理解这一切。”</p>
罗素脑中的猴面鹰程序没有再说话。</p>
回话的人正是罗素面前，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女。</p>
她同样平静的发出清脆如风铃般的声音：“这大概就是‘性能’上的差异吧。</p>
“你的天赋与才能的确令我赞叹。但有些事，并非是‘才能’就能解决的。”</p>
“奈落-7”的身材娇小，穿着初中生的校服。眼中闪烁着和罗素相似的昏黄色光辉。</p>
那种稳定而耀眼的火光，正是属于灵能的辉光。</p>
“那些人是你的同族吧。”</p>
罗素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而是始终注视着奈落-7。</p>
并非是担心她手中的枪——以罗素的反应速度，这种距离之下他绝对能够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弹射起步。</p>
他相信，同样在幸福岛出身、并且在抵达通神岛之前就已经化为电子幽灵的“猴面鹰”，一定能够理解罗素，当年在空艇上到底都做了什么事。</p>
她会在这时举起枪来，不是要威胁罗素的生命。</p>
而是在表示一种“不要继续靠近”的意愿。</p>
而罗素也就保持着距离、保持着尊重——在门口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奈落-7。</p>
“你不应该有残疾吧。”</p>
罗素突然开口道：“那个轮椅的意义是什么？”</p>
“是炸弹的基座。”</p>
奈落-7平静的答道：“是一旦启动，就能将这栋楼炸塌的炸弹。能够‘boom’的一下将大家一起炸飞天。”</p>
“这么说来，你手中的枪……”</p>
“是点火器哦。”</p>
女孩发出清脆的声音：“炸弹的点火器。按下就会爆炸，离手也会爆炸，我死了也会爆炸。</p>
“我并不像是‘天送’一样，有着报复社会的心理。这只是我希望永远也不要用上的后手，用于启动备用计划。”</p>
“你没有轻举妄动，我很开心。这代表，我们大概可以好好谈了吧。”</p>
就像是在指着蝴蝶，念出对方的学名时一样天真烂漫的语气。</p>
若是忽略对方的躯壳之下，藏着一个早在近十年前就已死去的中年男人的灵魂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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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还会觉得有几分脱俗的清冷与可爱。</p>
而一旁的林檎，却只能感觉到冷汗直冒。</p>
——她刚刚在按开灯、看到枪械的瞬间，就想要用自己的灵能将那把枪粘过来。</p>
但她临出手前考虑了一下，这或许会破坏罗素的计划。所以她打算等罗素下令再出手。</p>
……若是她刚刚脑子短路了一下，手比脑子快了那么一瞬间……恐怕现在大家都已经被炸飞了。</p>
“因为我之前差不多就猜到了。”</p>
罗素叹了口气：“合成人与人类……或者说，已经完成了上传的思维与被禁锢在躯壳中的灵魂，最大的区别到底是什么？</p>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大概就知道了……让奈落-7突然掌握了她不应该了解、不应该掌握的知识，让她觉醒了原本合成人不该出现的灵能。甚至给出了比‘创神计划’更为先进程序软件的那段‘毒电波’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了。</p>
“——就是你吧，猴面鹰。”</p>
“猜得不错。”</p>
闻言，女孩的嘴角第一次微微上扬：“你提出的那个问题，说明你已经接触到了本质。不愧是那个怪物带出来的学生。”</p>
并非是少女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而是带着一丝傲慢与满足——就像是教授看到学生对自己提出的问题，给出了最为正确的答复之时，那般的愉悦。</p>
从女孩那平静而精致的人造面容之上，罗素仿佛能看到她身后投射而出的、看不清面目的中年人颇为认可的目光。</p>
“已经完成了上传的思维与被禁锢在躯壳中的灵魂，最大的区别到底是什么？答桉很容易想到，而且那也是唯一的答桉。</p>
“那就是，化为数字形态的意识，是可以被窃取、篡夺、窥视、修改、复制的。</p>
“它就和其他的数据一样。无论经过何种手段的加密与保护，那也都是基于代码层的防护。它作为纯数据的形态，就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被‘复制’的。</p>
“一个人被上传的时候，只存在一个‘母本’。但若是需要的话，就可以将其复制成百上千份、再传回到人间。</p>
“到了那时，哪个个体才是真正的‘母体’？</p>
“——我很好奇这一点。于是在从奈落-6进行涅槃的时候，在她的思维情报里面注入了名为‘猴面鹰程序’的数据。</p>
“一个理论上来说，不可能实现的课题。</p>
“将两个人类真正意义上的合二为一。</p>
“我完成了这个实验。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实验。</p>
“如今在你面前的就是我——既不是奈落7、也不是猴面鹰。</p>
“一个被人工捏造的灵魂，一个被人工创造的躯壳……在其中混入了真正人类的知性思维。人造与天然的合一，男与女的合一，成熟与稚嫩的合一，实验者与被实验者的合一——生与死的合一。到了这时，谁才是那个‘思维中的杂物’？</p>
“——母庸置疑，如今的‘我’就是那虚伪与真实的融合。‘太极’之中的两仪。</p>
“你可以称我为……黄昏。</p>
“这是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如同那白昼与黑夜之间的分界，一如我灵能的色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