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娘娘!”飞星欣喜地行礼退出屋子,让沫儿到近前伺候。
沫儿看林清萸把玩着那深红色的草,满脸不解:“娘娘为何找飞星带这些野草进宫?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林清萸用手拨弄着怀梦草,微微勾唇道:“沫儿,你听说过怀梦草么?”
“怀梦草…是什么?”
林清萸缓缓道:“在《洞冥记》中记载,“怀梦草色红,昼缩入地,夜则出。怀其叶则知梦之吉凶,立验也。”而汉武帝因思念李夫人倾国倾城之容而不得,思虑成疾,东方朔便献怀梦草一枚,汉武帝怀之入梦,果然见到了李夫人。”
沫儿听完,怔了许久,半信半疑道:“可是这样的奇异之事,奇异之草真的存在于世么?奴婢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天真,林清萸不禁笑道:“傻丫头,这世上若是真有怀梦草,岂不是比用酒解愁来的更好些,世人求而不得抑郁之事数不胜数,那生着怀梦草的地方怕早被人挖空了山头,哪里还会让飞星寻来这么大一包。”
沫儿急道:“可万一呢?这些若真的都是怀梦草,娘娘让皇上见到了最想见的人,岂不是……”
不用沫儿说,林清萸已将几枚怀梦草放在了鼻下,她不禁皱紧了眉头,将那“怀梦草”狠狠地掷在地上,用帕子掩了鼻子。
沫儿捡起那几枚深红色的草,嗅了嗅,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娘娘,这怀梦草是有什么不对么?”
林清萸缓了许久才恢复过来,怒道:“这哪里是什么浮梦草!不过是将艾草浸于柏仁子粉、百合、合欢皮中,再以凤仙花汁调色晒干,就成了这诓骗人的“怀梦草”了!”
沫儿恍然大悟道:“这些都是安眠静心的药啊,怪不得……”
林清萸摇摇头,将那些艾草扔到了床下,道:“是药毒三分,除了凤仙花汁,这些药虽都是安眠,静心的好东西,可若是常人用了反而不好,只怕没有安梦,反而惊心!”
“原来如此…那奴婢这就去把这些东西给丢了。”
“慢着。”林清萸叫住人,提醒道:“这东西最忌焚烧,拿去研磨成粉装起来吧,找个合适的机会浇在花田里头,过几日也没了效力了。”
“奴婢明白了。”沫儿拿上“怀梦草”的包裹,匆匆地去了。
片刻后,沫儿又进来传话:“娘娘,方才榆代姑姑来了,说太后请您到甘泉殿用些点心。”沫儿将衣服递给她,又道:“太后娘娘真是关心主子呢。”
林清萸听见“关心”二字,却是不以为然。今天闹了这么大一遭事,太后那里定然是知晓了,只是如今突然请她到甘泉殿真的只是处于关心么?
虽心存疑虑,她还是即可动身前往甘泉殿,殿中久违地燃起来藏香,气味绵密馥郁,甚至有些刺鼻腻人,太后正侧身躺在软榻上翻着书,榆代则用小扇轻轻地扇风,送出舒缓的凉风。
林清萸恭敬地行礼,压低声音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千岁无忧。”
太后似是有些虚弱,眼也不抬,像是叹息般地道了句:“起来吧。”
“谢太后。”林清萸起身,小心地看向太后的神情,无波无澜,还是同往常一样,只是嘴唇的颜色却愈发淡了。
榆代引着林清萸落座,又给人各端来了两杯清茶,太后饮罢茶后终于放下了书册,开口问道:“今日的事,哀家都知道了,你觉得自己做的如何?”
林清萸浑身一颤,“太后娘娘,臣妾自知有错……”
太后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说说看,你错在何处了。”
太后不怒自威,其浩瀚之势几乎让林清萸压的喘不过气来,一切的阴谋诡计似乎都逃不过眼前这手耳通天之人,林清萸不由得慌乱起来,口不择言地说出了真话。
“臣妾……臣妾不该心怀谋算,不该…”林清萸说着说着,已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太后失望地朝她看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哀家还未对你怎么样,你倒是吐的利索,若是来日皇上对你起了疑心,你也这样自寻死路么?”
果然,太后已是知晓所有事情。
林清萸立刻跪下,低声道:“臣妾有负太后期望。”
“哀家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你的谋算斥责你。”太后摆手散了宫人出去,轻声道:“这宫里头谁没有心机,谁没有谋算过人,哀家也是从嫔妃过来的,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的事。”
林清萸茫然抬头:“太后娘娘……”
太后拍了拍那本书册,道:“哀家问你,是否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现在想明白了就坐回去,不然你就还是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回答。”
并非谋算,也并非她与瑾妃彼此斗争,莫不是因为皇嗣?
林清萸道:“臣妾知道,不管后宫斗争如何,也不该涉及皇嗣。”
“皇帝膝下子嗣单薄,这皇嗣,绝不可涉及,但这只是其一。”太后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朝她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不该对灵贵人仁慈!灵贵人知晓那么多秘密,就算没了舌头,废了双手,留着仍然是个祸害!”
“可…灵贵人如今于任何人都没有威胁啊?”
太后冷笑道:“你错了,人的执念深厚到一定程度,就算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也是可以把另一个人拽进深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