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后悔,便不回头。”
则俜展臂上前,紧紧地将林清萸抱在了怀里,她惊讶着抬头,唇瓣被覆上了冰凉柔软的触感,
一方梦醒,眼前的事物再次回归平常,身侧没有留下那人存在的半分痕迹,重归冰冷的温度,她依恋般凑上鼻尖,似乎还能嗅到他怀中淡淡的气味。
恍然如梦,前尘似水,过往的种种与她再无半点关系,如今的她更要为了自己而活,为了心中所求而活。
她入宫之前,从未期盼过自己可以获得一份真情,常年在诸多姨娘的欺压下,她已不再奢求什么,只求早日脱离那个不像家的地方。
可到了后宫,她才发现这里的一切更加令人窒息,这里的人假心假意,全都带着微笑,也全都是铁石心肠…她试着从皇上的身边感受到一点爱,却发现自己也不过是被豢养取乐的玩意儿。
就如众多貌美的嫔妃一般,皇上从来不会真心,也没有真心,即便是他那般宠爱的慕娉婷,也不过是用来满足他幻想的笑话。
世人无情,帝王更是无情。
世间女子或多期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但最不可信、最不可愿的皆是帝王家,生来尊贵,浸于贵族繁文缛节中直至成年的男子,要求他真心予以自己妃子,就好像要求他废去除这个妃子以外所有的妃嫔一样。
又有谁懵懂单纯的认为,一个妻妾成群的贵族,可以视其余妾室为无物,真心独爱自己的妻子?这未免太幼稚,可笑。
而这九五至尊,世间最尊贵的男子,让他放任后宫佳丽三千于不顾,怕是连话本都不敢这么编写吧?
只是这个道理她明白的太早,让她早早地失去了渴望,这个道理她明白的也太晚,没能一早掌握自己的命运。
直到她失去一切期盼的时候,则俜给了她独一无二的爱,让她重新拾起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的希望。
这份感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与此同时,璇玑宫中慕娉婷才用过晚膳,想出去走走时,五皇子哇哇地哭了起来。
她将五皇子抱起,轻轻哼唱着儿歌,手臂如风吹柳枝轻轻摇晃,而五皇子却仍是张大了嘴,哇哇大哭着。
哭声刺耳,惹得她心慌意乱,画月上前奉了杯茶,道:“娘娘先喝杯茶歇歇吧,让奴婢来哄哄五皇子。”
“嗯。”慕娉婷应了一声,将五皇子转交到画月怀里,连忙喝了几口茶。
之前五皇子也总是啼哭不止,但她抱在怀里哄一会便也安静地睡了,可方才哼唱了快半个时辰的儿歌,五皇子却仍哭的这样厉害,莫不是生了什么病?
画月正哄着五皇子时,忽然轻声惊叫:“娘娘,五皇子的脖子里生了好多红斑!”
慕娉婷立时起身上前查看,掀开五皇子身上裹着的纱布,果然发现了一大片红色的疹子,竟和玄寅身上因热生起的红疹一般无二!
慕娉婷急道:“快去传太医!快去!”
她说完,便控制不住地瘫坐在床上,双耳嗡嗡作响。
若是五皇子有和玄寅一样的病候,她该如何自处!这种病每每发热便会刺痒难耐,连风吹一下都不好,玄寅虽也有这种病候,但也是成年之后才发作起来的,五皇子才幼时病候就这般厉害,她心里着实担心……
未几,刘太医匆匆地赶了过来,为五皇子诊治之后,五皇子才稍稍停了啼哭,气息也渐渐平复下来,而这时,慕娉婷听见五皇子哭的已是声音嘶哑,不禁心疼地将眼前的小人抱进怀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掉落。
她急切地开口询问:“刘太医,五皇子是不是得了和皇上一样的病候?可有根治之法么!”
刘太医叹了口气,道:“瑾妃娘娘,五皇子的病候虽与皇上体表发热出疹的症状相似,但……却是另一种病症,治疗之法颇为激进,只怕五皇子难以承受,强行治疗会有不测。”
慕娉婷凄婉地瞪着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五皇子会有不测?这小小的红疹,难不成还能要了五皇子的性命么?!”
“瑾妃娘娘,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刘太医跪了下来,诚恳道:“五皇子如今身体虚弱,乃是从胎里带来的虚症,加之天气炎热潮湿,这才使的五皇子热病加急加重,如今只能暂且稳住病症,若想根除,只能等五皇子身体健壮之后啊!”
“从胎里……难不成那李太医开的药?”慕娉婷气急攻心,重重地拍在了床上,“他竟敢欺骗本宫……那些药分明对胎儿有所影响,他居然说服用后不会留下不适之症!竟然欺骗本宫!”
刘太医道:“不知瑾妃娘娘之前喝过哪位太医开的药,但是微臣多说一句,是药皆有三分毒性,药见疾则发挥效力,若身体无虞,药效则会变作多余的毒侵入五脏六腑,所以无病者随意饮药,只怕会落得许多灾痛。”
慕娉婷又道:“刘太医请起!那五皇子可还有救治之法吗?”
“瑾妃娘娘请放心。”刘太医缓缓起身,打开药箱:“五皇子身上的红疹不足以致命,所以也谈不上救治之法,微臣会开一些温和的药去减缓五皇子发病时的痛苦,但是切记!五皇子身上这些红疹,千万不可抓挠。”
菱巧一脸忧愁地问道:“可…五皇子刺痒的厉害,啼哭不止呢。用帕子沾了水,轻轻擦拭可以么?”
刘太医停下手中动作:“不不不,这更是万万不可!且不说五皇子才生下来不久,最忌沾水,这幼儿的皮肤更是比成人稚嫩许多,若是擦破出伤口,只怕会进一步加重病情,到时候五皇子就更是难受了!”
菱巧不禁哀叹道:“五皇子真是受苦了…可怜他小小的年纪就要遭受这样的病痛。”
这些话语灌入耳中,慕娉婷更是心绪低迷,原本她就因林清萸的事头疼不已,如何五皇子又不好,她在这宫里日复一日地待着,越发觉得惶恐不安,没有可倚靠之处。
她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无力:“菱巧,随刘太医去取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