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疼痛和大脑的晕眩,让她不由自主地跳出了浴桶,只裹着层小衫遮挡,不断地抓着头发,胡乱揉搓。
婳然闻声赶到屋里,拿起袍子给常绣茹裹在身上,道:“娘娘您冷静。”
常绣茹大叫着一把推开她,双眸大瞪道:“药呢?快给我拿药,给我拿药过来!”
婳然忙环顾四周,在浴桶边上寻到了那个药瓶,马上拿给了常绣茹,而常绣茹却像是不管不管般扯开了瓶口,一股脑地往嘴里倒去。
婳然赶紧阻止人道:“不行啊娘娘,这是药啊!您不能这么吃!”
“滚!”常绣茹一把甩开人,仰头把那瓶药倒进嘴里,一边胡乱地大嚼一边喘着粗气道:“你这贱人懂什么!本宫这般难受,不吃药,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边愤恨地嚼着药丸,一边用力地想咽下去,却因太过着急和焦躁,更多地时发泄般将药都喷在了地上,然后死死地咬着牙齿摩擦。
婳然颤声道:“娘娘您冷静啊!这药真的不能这么吃!”
此时宫外几名宫女也闻声进来,见地上一片狼藉,忙道:“娘娘您怎么把药都吃了?妧妃娘娘每次只给您一月的药量,您这样…以后怕是要受苦了。”
常绣茹怒目而视:“贱婢!你们给本宫滚出去!”
那宫女继续絮絮道:“娘娘,奴婢们也是好心劝您,如此糟蹋了药,就算您有药房,想要炼制也需要不少时间啊,您实在不该这么冲动。”
常绣茹气的嘶声喊道:“滚出去!贱婢!!!本宫以关雎宫主位的身份命令你们这几个贱婢滚,都滚!本宫要你们不得好死!!!”
那几名宫女却还是无动于衷,只轻浮地说着:“娘娘要杀要剐,奴婢们管不了,娘娘要继续发疯发癫,只怕招来了皇上和太后娘娘,您又要被关起来了,奴婢只是提醒您一声。”
闻言,常绣茹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些被禁足、冷清孤寂的日子,不禁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婳然怒冲冲道:“你们大胆!娘娘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是想挨罚吗?还不快点出去!”
那几名宫女却是笑出了声,施礼道:“奴婢们伺候常嫔娘娘不力,自愿离开关雎宫,娘娘好好保重身子。”
婳然舀起一勺水,朝那几名宫女身后泼了过去,随后紧紧关上了门。
她回身看向发呆的常绣茹,轻声道:“那几个婢子定是发了疯了,平日瞧着她们也都算毕恭毕敬,怎么如今这般狂妄,娘娘放心,奴婢定会禀明皇后娘娘,让她好好处置那些贱奴。”
常绣茹摇了摇头:“不会了,皇后不会管本宫的死活,皇上更不会…那几名宫女分明就是妧妃手下的人,她一早往本宫的宫里安插了眼线,就是为了羞辱本宫。”
婳然迟疑道:“妧妃…不是一向和娘娘您交好吗?”
常绣茹双眸愤恨,几滴晶莹滑落唇边,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意盎然:“交好?这个宫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才是真的!当年本宫设计害死她的长姐,陷害她父亲和兄长入狱,她定是恨毒了本宫,我们怎么可能交好!是本宫太傻,没能早早醒悟过来。”
婳然安慰道:“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只有养好身子才能将自己受到的屈辱尽数奉还!奴婢已经帮您找太医问过了药方,没有问题。”
“问过太医了…这药方也不可尽信…她既然念着当日的仇要折磨我,送来的药方自然是查无可查,验无可验。”常绣茹虚弱地呼出一口气,抹了眼角的泪,道:“本宫必须找到新的法子自救。”
夜幕深沉,宛如浓郁的苦药,将人世一切愁苦搅了进去,熬煮成难以下咽的苦涩。
暗丛窸窣作响,一娇小的身影掠过坪边,直往假山深处跑去。不知过了多久,月光洒落清辉,照出了假山内男子孤冷的身影,她如抓住了希望般急快地跑了过去。
她拉起男子的手,欢喜道:“你果然在这!方才寻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男子轻轻一笑:“怎么会呢?我不是说过会在这接应你么?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女子语气带着慌乱和激动道:“你放心吧,那药我是亲眼看见长公主喝完了的,我还趁机往她心口捅了一刀,她活不成了!”
男子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发,温柔道:“荷儿,辛苦你了。”
月光映照之下,依稀照亮了两人的面容。
正是则俜与长公主身边的侍女荷儿。
荷儿摇了摇头:“不辛苦,能让我们以后无忧无虑地生活,这都不算什么!”她忽想到什么,抬头道:“对了,我们怎么出宫呢?”
“你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一切了。”则俜拿出一块金色的腰牌,道:“到时候你假扮成小侍卫,跟在我的后面就好。”
“那就好…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荷儿满脸幸福地抱紧了眼前的男子,用脸颊靠在他的胸膛,觉得分外安心和温暖:“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看见那些被红轿子抬着的新娘,心里特别羡慕,总想着长大了有一天也能坐上红轿子,而且要八个人抬着的大轿子…可是,我进宫当了宫女后,便不再敢奢求什么了。”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似有些害羞:“可是自从我遇到了你,就觉得自己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等我们成亲之后,我也可以坐着八抬大轿被迎娶进门,相夫教子,其乐融融……”
正当她沉浸在则俜的温暖时,则俜的手却移到了她的背后,月光下寒锋一闪,一道银光径直扎透了她的后背。
她顿时觉得背后剧痛无比,肚子里像是有什么破裂似的,腥甜的液体不由自主地溢出唇角,浑身再无半点力气支撑,像是断线木偶般摇摇欲坠。
则俜则上前一把轻轻搂住她,声音温柔而又残忍:“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出宫。但是我想,你能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应该不会那么难受吧。”说完,他猛地拔出了荷儿背后的剑。
鲜血从后背喷涌而出,荷儿顿时失了力气,瞪大双眼栽倒在地,她的眼眸中没有恨意,泪湿润了她满是震惊的双眸,显得哀愁和凄惨。
则俜用剑挖了一个土坑,将那包未用完的毒粉丢了进去。
这时,几名侍卫也寻到了这里,看见则俜和地上的宫女后,十分惊讶。
则俜不慌不忙道:“这宫女在此鬼鬼祟祟地埋着什么,已被我一剑刺死,我想这个东西,足够你们回去交差。”
他伸剑指了指地上被挖出来的纸包,那两名侍卫立刻拾了起来,忙谢过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