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本就胆小,林清萸担心常绣茹这般打下去必会出事,不禁道:“常嫔,你如此是要屈打成招么?”
常绣茹扬唇而笑:“妧妃姐姐这是心疼这丫头了?放心,臣妾是知道分寸的,不会让这丫头出什么事。”她捏起飞星的脸颊,恶狠狠道:“你说和荷儿交往密切,那你有什么证据?”
飞星隐忍着疼痛,脸颊上满是青紫色的瘀痕,话语变得细微:“奴婢…奴婢…”
见此场景,皇后皱眉斥道:“常嫔!你要问就问,何必搞得这么血淋淋的呢?皇上还在这,你就动起手来了?”
玄寅面上已无耐性,怒意敛入眉尾,显露几分厉意:“要问便问,要答便答,莫要再扭扭捏捏。”
飞星颤巍巍地将袖子里一只木镯拿了出来,道:“这只镯子奴婢和荷儿各有一只,是同村时爹爹用沉木做的,代表我们两人的姐妹情意。”
常绣茹道:“那现在荷儿呢?她手上是否有这木镯?”
皇后叹了口气,道:“荷儿早已被拖去乱葬岗喂野狗啃食了,若要找这镯子,也只能让人去她的尸体处查看了。”
林清萸起身将飞星拉到身后,略有不满地看向常绣茹,道:“话已问完了,如何,常嫔可得出你想要的答案了?”
常绣茹笑笑:“是,臣妾相信这飞星与荷儿的关系了。”她忽然起身朝玄寅跪下,恳求道:“皇上,这飞星与荷儿交往甚密,飞星明知荷儿对长公主有怨却蓄意隐瞒,其心可诛!臣妾请皇上对其加以惩戒!”
皇后缓和道:“皇上,飞星虽是妧妃的侍女,可事发之前飞星也并未告诉妧妃什么,只是她一味的胆小怕事,不如就从轻发落吧?”
玄寅紧锁眉头,表情已乌云遍布,说不出的阴沉恐怖,半晌,才冷冷道:“则俜违反宫规,即日起罚为末等侍卫,驻于锦寒宫;飞星知情不报,鞭八十,以板掌嘴五十以儆效尤;妧妃,管理延禧宫不善,每日于烈日下暴晒三个时辰,直到太后苏醒为止。”
皇后惊讶地开口:“可妧妃并无什么过错,太后又一向于妧妃亲近,皇上这么做会不会……”
玄寅向她抛去了一个很冷的眼神:“皇后有异议?”
“臣妾不敢…”
而此时,林清萸、飞星与则俜皆行礼接旨。
玄寅不再多言,只扫视着座下零散几人,甩袖而去。
皇后看着几人,连连摇头叹气,也跟着退了出去。
常绣茹阴冷一笑,眼神死死地盯向林清萸,“你还真是好本事,出了这样的岔子,皇上只是罚你每日跪三个时辰而已。”
林清萸笑了笑,道:“常嫔妹妹不必羡慕,你若是喜欢,大可以效仿本宫,如此有自知之明,想来皇上也会欣慰。”
“谁羡慕你!”常绣茹咬牙怒瞪,接着哼笑道:“这罚跪的滋味,还是姐姐自己慢慢体会吧。”说完,径直起身离去。
如此诺大的殿室,便只剩下林清萸主仆和则俜了。
沫儿扶着林清萸缓缓起身,问着身体有何不适。
林清萸摇摇头,道:“飞星伤的重,你先带她回去吧,本宫有几句话要对则俜侍卫说。”
沫儿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奴婢回去帮娘娘炖一碗红枣汤,回去便能喝了。”
林清萸极轻地应了一声,随后朝则俜看去。
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要先道歉还是先道谢,又或者———歇斯揭底的质问?她看着则俜的后背,默默低下了头。
最终,还是则俜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林清萸看着与她对立的男子,心慌意乱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但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
则俜声音沙哑:“你没有对不住我什么,反倒是则俜,连累了你们。”
“这么说…瑾妃?”林清萸未想到,慕娉婷竟也会为他作假,如果这一切理由都是捏造的,那真相又是什么?
难不成,则俜真的与那宫女勾结,设计害死了长公主?
她陡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则俜的双眼,后退几步,半晌说不出话来:“可…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损人害己的事,你、你就真的不怕死?不怕身边的人因此受到牵连么?”
她因惊恐,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杂乱无章,心脏几乎在下一刻要跳出心房似的。
她猛地摇了摇头,平复下一口气来,道:“不,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对不对?你没有理由,所以不是你对不对?告诉我,你不会自己害自己的。”
则俜沉默良久,只是捏紧了拳。
她上前几步,抓住则俜的胳膊,低声道:“太后失女,必降雷霆之怒,她是绝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女儿是因为苛待宫人被小小的一名宫女害死!荷儿如此身份,怎么能帮你担着谋害皇族的罪名?你以为这火不会顺着烧到你的身上?到时候你又怎么办!!!”
见着则俜依旧无言,她不禁加重几分声音,颤声问道:“你说啊?究竟为何?”
则俜深深地垂着头,接着露出一双染红了的泪眸,吸气道:“若我不那样做,那包毒药,长公主就会用在你的身上!”
“你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则俜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仰头向上,试图将眼中的泪逼回去,接着伤情地看向她,道:“长公主如何恶毒,你该知道,上次他对我们的事已经有所察觉,我不得不与虎谋皮,想出这个以身涉险的法子。”
林清萸也几欲落泪,她强忍着感伤背过身去,泣声道:“你本来不该是这个结果…是我,是我连累了你。”她咬紧唇瓣,抹了眼角的泪痕,道:“事情到这一步是不会完的,皇上这般惩处已算从轻,要知道长公主不仅是皇上的亲妹妹,还是太后唯一的女儿!”
则俜颤声道:“万事有我,你不必担心。”
林清萸忙道:“不,这件事你不可以再插手了!后宫向来都是女人的斗争,谁死谁活都与人无尤,这根本就和你无关。”
“可是…!”
“则俜!若你还想见到我,就不要再为我以身涉险了,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则俜自嘲般笑了笑,悲苦盎于心头。
次日,林清萸跪完一个时辰后,便觉得胸闷难受,半躺在软榻上许久都未舒缓过来,沫儿焦急地在一旁用羽扇扇着风,又命人往陶缸里添了几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