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萸气息微弱,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吐出轻散如尘的话语:“感觉身上一点力气使不出来,莫名的疼…沫儿,去请太医。”
沫儿停了动作,上前用帕子抹着汗,“已经派人去请了!娘娘您坚持一下,是不是中暑了?要不,喝点冰的?”
林清萸点点头,虚弱道:“好,正觉得胸口烧着一样闷。”
沫儿连忙端了冰阵的银耳汤来,用勺子慢慢送到林清萸唇边,一口一口地喝下,等喝到第七勺时,林清萸闭紧了唇。
她小声询问:“娘娘,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再喝点?”
林清萸连忙摆手,指了指一旁的痰盂,等沫儿端来时,便呕了起来。
方才喝的那些汤,连同早上用的早膳一起吐了出了,她恨不得将整个胃都倒过来似的,又继续呕了许久,最后只是吐到剩下水了,还在不停地干呕,几乎窒息。
此时,柳太医已提着药箱随宫人赶过来了。
沫儿一边帮林清萸抚着后背,一边朝下顺着,“太医您快看看,我们家娘娘怎么会这样……是中暑了么?”
“请稍待。”柳太医摊开药箱,将纱布搁在林清萸的手腕处,仔细查验起来,片刻后喜迎于色,拱手道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天大的喜事啊!”
沫儿怒冲冲道:“柳太医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娘娘都这般难受了,您却说是什么喜事?敢问喜从何来!”
林清萸渐渐缓了过来,轻声朝沫儿道:“沫儿,不可对柳太医无礼。”
沫儿乖乖噤声,但仍不快地朝柳太医望了一眼。
柳太医忙道:“哎呦,微臣失言!没有说明白!娘娘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竟然这样……”沫儿惊讶不已,接着行礼道:“柳太医,方才失礼,请您原谅。”
柳太医摆摆手:“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沫儿温和道:“敢问柳太医,方才我们娘娘跪了一个时辰,是否对胎儿有所影响?”
柳太医吸了口冷气,道:“这…娘娘此时身体最是孱弱的时候,跪上一个时辰便会出现腹部绞痛,食不下咽之症,若是跪过两个时辰,只怕是龙胎不保!”
“那可否请柳太医开一些安胎的药?我们娘娘现在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这个自然。”柳太医说罢,便准备纸笔开始写药方。
林清萸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眼前白蒙蒙地模糊着,依稀听见有喜两个字,撑着身体费力道:“柳太医…本宫……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柳太医顿了顿,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请柳太医…将本宫有孕之事…传扬出去…务必,满宫知晓。”
她说完,沫儿便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柳太医手上。
沫儿知道,林清萸这般做是要保下这个孩子,如今她正值身体虚弱之际,若是旁人趁机落井下石,她根本不能保证自己的性命,但若是大肆传扬出去,其余人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沫儿将银子交给柳太医后,又补了句:“劳烦柳太医了。”
“不敢当。”柳太医呵呵一笑,接着将药方递给了沫儿,道:“既是娘娘的吩咐,微臣便尽力而为,这药方有通气固血,养神化郁之消,服用七日娘娘便可无虞。”
林清萸虚弱地笑了笑,道:“多谢柳太医了,沫儿,去随柳太医取药吧。”
沫儿有些担心道:“那娘娘,你…”
林清萸道:“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你速去速回即可。”
“好。那奴婢拿了药即可回来。”沫儿将林清萸扶至床榻,匆匆跟着柳太医去了。
林清萸躺在床榻上,闭眸静思,慢慢排算着日子,最终,她身体一怔,抓紧了被角。
如此算来,这个孩子是则俜的,并不是玄寅的…若推算下来,胎儿的月份该是两个月大,或者比一个月少了许多,是对不上的。
来不及再想,她忙唤来了襄儿,嘱咐她带一句话给沫儿。
之后,她便陷入了等待中的焦虑,总担心襄儿晚了一步,或是寻不到沫儿,柳太医已将她有孕一月之事传扬出去,再不能改了。
如此焦心地想着,她渐渐陷入了半梦半醒之中。
耳边,忽然传来了襄儿的声音,她立刻睁开双眼,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襄儿道:“娘娘放心,奴婢在路上将娘娘的话转告了沫儿姐姐,现在沫儿姐姐应该已取药回来了。”
“那就好。”林清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在摞高的枕头上闭眸静思。
片刻后,沫儿便带着柳太医赶了回来。
柳太医放下药箱,放下手帕,向林清萸的手腕处探去,随后“嘶”了一声,道:“是微臣马虎,方才误判了娘娘的脉象,胎儿应该有两个月大了。请娘娘降罪。”
林清萸道:“无妨,柳太医。本宫问你,本宫总觉得胸口闷痛,这是何故?”
“应是娘娘跪久,加之日头太烈导致的中暑,微臣这药方还要再改改。微臣失职,实在有愧!”
林清萸平淡道:“人总有失手的时候,柳太医也不必因这件事耿耿于怀,重新拟好药方让沫儿再随您去一趟便好。”
“多谢娘娘!”
林清萸提了提唇角,将袖中的银针悄悄藏在了被中。
不久,沫儿带着药回来了,面色喜色洋洋,声音也明快起来:“娘娘,方才柳太医去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已将您怀有两个月身孕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娘娘,当时皇上也在凤仪宫,于是下令免了娘娘每日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