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听白羡鱼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白锦言气得不行,“李长宁就是个疯子,以前她在书院里没少做些暗戳戳的动作,只要有女孩靠近谢行蕴,第二日就会被她派人警告,现在她居然还想动到你头上!”
白羡鱼不想说实话就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尽管她心里有数,也不会吃亏,可说出来他们恐怕也不会信。
白景渊沉吟片刻,“明日早朝我便和皇上说说这事儿,若是你身旁侍卫不够,等会儿三哥再派多点人来。”
“不必让着她。”白檀深说话更不客气,神色很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若是来惹你,你尽管还击回去,出了什么事,哥哥替你担着。”
他眸光很是认真,“绝不可让自己受委屈,明白?”
白羡鱼的心像是被热意融融的炭火烘烤过,轻轻点头,“知道了,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白陌淮揉揉她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目光温和,“哥哥们这样努力,就是为了让你过的舒服些,若是你过的不好,官位再高财富再多有何用?护不住你倒不如不要,归隐田园没准还更好些。”
“二哥。”白羡鱼眼眶已经热了,她带着几分犹豫,语气放轻,害怕他们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如果有一日,我们家没这么多钱了,也没这么大的权势了,你们会觉得不甘心吗?”
白锦言挑起一边眉毛,“那人还在吗?”
白羡鱼道:“在。”
等待的间隙,暖风轻抚过少女尚且青涩却绝美的面容,她眉心无意识地皱起。
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笑声传来。
白羡鱼怔愣抬头,不解地看着几人。
白景渊也忍不住勾唇,“你们说的什么傻话。”
白檀深拍拍她的头,“这么说吧,哥哥其实也活的够久的了,多少兄弟在我面前倒下,可我却一直活到了今日,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自己会什么时候死去,从我拿起长枪的那一刻就在想。”
“以前年纪小,觉得要是战死沙场,多多少少有点遗憾,可现在,”他语气忽然变得凝重,“哥哥在这世上唯一的挂念便是你了,只要你好好的,哥哥又有何不甘心。”
他现在唯一不甘心的,只是怕他万一……离开了,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会不会被人欺负。
她那样乖,看起来那么小一只,看起来谁都可以欺负似的,实在让人不放心。
白景渊赞同地颔首,眼里带了点探寻,“怎么突然问这个?”
白羡鱼眨眨眼,“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
“不用好奇,二哥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白陌淮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亲人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样啊。”白羡鱼逐渐露出笑意,试探问:“那日后,我们可以离开京都吗?”
白檀深和白景渊对视一眼,缓声道:“你想离开京都?”
“想,”白羡鱼点点头,停顿了两秒,又摇摇头,纠正道:“是我们,我们可以离开京都吗?”
这一下谁都没有先开口,白锦言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缄默不语。
白景渊欲开口,却被白檀深打断,他定定瞧着白羡鱼,“可以。”
白景渊住了口,静静站在一旁,望向层层红墙。
白羡鱼看了一眼白景渊,又看了眼白檀深,眸子里飞快划过什么,“大哥,三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檀深四平八稳地答:“能有什么事儿,现在你哥哥我封了侯,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会有事儿。”
他的声音有种令人信服的沉稳感,好似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哦哦。”白羡鱼应了两声,笑容带着几分憧憬,“那就好,若是我们能离开京都,那再好不过了。”
远离这些纷争,也只需要一个借口。
走出长公主府,白檀深和白景渊走在最后,白陌淮路上上了一辆马车,谈生意去了,白锦言一出了府便不知去了哪。
“我将大哥你的意思传达给了皇上,可他不肯松口。”白景渊路上慢了点,没和白檀深和白锦言一起去见长公主的原因便是这个,“不仅如此,他还直接问我,你为何要辞官。”
白檀深云淡风轻道:“他真的不明白吗?”
白景渊轻哼了声,迷茫的神色再度浮现。
“大夔所有失地均已收复,父亲夙愿已偿,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了,若是我继续占着这位置,怕是会连累你们。”
权力逐渐达至巅峰,也就意味着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白家锋芒过盛,必遭反噬。
就如小鱼儿的梦境一样。
白景渊道:“他不批你,你当如何?”
“那……便再继续一段时日,等一个时机。”白檀深喃喃道。
白景渊也不再发问,自从白羡鱼和他说了预知梦一事,他不曾犹豫多久,便也开始着手安排退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样的代价是他不能承受的。
莫说是大哥,即便是他,也不愿和那位走到针锋相对的一步,若是能避免正面相对,保留君臣颜面更好,若真到了无路可退的一步……
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空气格外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京都天子脚下,表面繁华,背地里不知埋了多少骨。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乱时多出猛将,而将军素来难见太平。
若是有个,能不动声色脱身的借口便好了。
他们便可以带着幺妹,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
可现如今她和谢行蕴定了亲,成婚在即,而形势越发迫切,最好的选择却是先送她离开京都。
南诏湿冷,也不知她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白景渊深深叹了口气,有种颓然无力之感,“若他念及旧情,也不是不可能。”
白檀深不大在意的笑了笑,竟有几分懒洋洋的,“说来轻巧。”
古往今来立下赫赫战功的不知凡几,功成身退的却是极少极少。
“与其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旧情,不如想想其他法子。”
“谈何容易?”白景渊同样回了四个字。
那些试图隐退的功臣将领也都并非蠢人,及时抽身,成功想出法子退下的也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