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羡鱼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从前在安贵妃和李长宁两人的配合下,天大的怒火也消散了,今日却不同以往。
武宣帝说完,李长宁还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这一句的语气比起前面的来,要温和许多。
“父皇,要不您直接罚儿臣禁闭吧,儿臣不该听信小人的话,反倒误会了羡鱼妹妹,也害父皇您生气。”李长宁假惺惺地抹了两把眼泪。
武宣帝哼笑了声,语气阴沉,“李长宁,什么时候朕的决定,轮得到你来定了?”
安贵妃和李长宁同时脸色煞白。
“皇上!”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武宣帝心中冷笑,还当他是傻子,璎珞宝珠这种事情,白羡鱼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若非他宫中的人,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人知道!
事到如今,这两人还想蒙骗过关。
安贵妃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皇上,臣妾……”
“不必多言,既然你们母女二人感情深厚,那朕便成全了你们。”武宣帝淡道:“传朕命令,降安贵妃为安嫔,许嫔提为贵妃,代掌六宫事务,不得有误。”
这句话如同一枚炸弹,将所有人炸了个猝不及防!
贵妃降为嫔,嫔提为贵妃!
这后宫恐怕是要变天!
许嫔这个名字对于许多人而言还十分陌生,谁都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许嫔是怎么做到几个月之内迅速坐到贵妃这个位置的。
便是从前的安贵妃,也用了整整三年。
白羡鱼心中亦是惊讶,可有了之前的例子,她倒是接受的快了一点,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从众宫妃之中走出来的许嫔身上。
不止白羡鱼,在场的人各怀心思地盯着走出来的人,好像想要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啊皇上,臣妾为您生育了一儿一女,又管理后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安贵妃惊骇欲绝,眼泪迅速滑落,她膝行着抱住武宣帝的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皇上,求您原谅臣妾这一回,臣妾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啊皇上。”
“父皇!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管好妹妹,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让她犯下今天的大错,可母妃是无辜的,她一心都是父皇您,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父皇的事情的啊父皇!”
五皇子也站不住了,跪下着急道。
罚了李长宁,就算让她断胳膊断腿,那也是她自找的!
说了多少次,在局势尚未稳定下来的时候,不要去找白羡鱼的麻烦,说了多少次,她就是不听!
现在就是咎由自取!
可母妃的贵妃之位绝对不能动,那也是他成为太子的倚靠之一,现在舅舅他们还未回京都,若是这么废了母妃的位置,难保不会给其他妃嫔乘之机!
比如说许嫔,八皇子年纪虽小,但也是皇子!父皇还很年轻,会发生什么还不一定!
武宣帝冷漠反问,“朕已经开恩,若非念及你母妃常年在宫中所为,朕定不会轻饶了她,李长宁即日起剥夺封号,终生不得入京!若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安贵妃心里发凉,呆呆地一句话都说不出,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走出来的许嫔穿着一身翠绿色衣裳,年轻青葱,面容姣好,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和安贵妃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场的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两人,却也多少知道了武宣帝为何对许嫔青睐有加。
许嫔温婉得体,有种说不出的动人韵味,脸上的笑容似喜似悲,让人读不懂猜不透。
这如同迷雾一般的女子,就算放眼武宣帝的整个后宫,恐怕也唯独只有许嫔一人。
李长宁跪在地上许久,才从嘈杂声中反应过来。
父皇居然废了母妃的贵妃之位!
一点都没有犹豫,这样坚决,果断,还,还说要剥夺了她的公主称号,永生不能入京都。
“永生不能进京都,父皇,难道您不准备再见儿臣了吗?可您之前说过,儿臣是您最喜欢的孩子,这是您亲口说过的,难道父皇都忘记了吗?”
李长宁又惊又怕,要是离开了京都,她能去哪?
她一个废了的公主,只能拿着那么点月钱过活,以后那些绫罗绸缎也没她的份了。
更可怕的是,若是舅舅他们回来了,发现是她害的母妃这样,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李长宁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场。
武宣帝脸上露出慈爱又令人胆寒的表情,浓眉轻蹙,“朕膝下这么多女儿,只有你最不省心,你知道为何朕如此放任你吗?”
李长宁怔怔摇头,“不知……”
“长安是朕的第一个女儿,乖巧的很,总是跟在朕身后稚气地叫‘爹爹’,朕给了她随时来寻朕的权利,给她起了‘长安’这个名,还有称号,也曾说过只要大夔在一天,她便可过的幸福长安。”武宣帝陷入了某种回忆。
“可她生的不是时候,在大夔风雨飘摇之际,朕不得不送她去和亲,过了几年,她便没了音讯,生死未卜。”
白羡鱼微讶,武宣帝该不会是因为对李长安的亏欠,所以才对李长宁这样纵容吧?
李长宁和其余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还不等武宣帝把话说完,李长宁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阴沉且扭曲。
“朕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唯一后悔的,就是送她去和亲。”武宣帝接着看向低着头的李长宁,“你长得与你姐姐相似,也颇有几分可爱,可居然是朕瞎了眼。”
“父皇!皇姐是您女儿,儿臣就不是了吗?为何您如此偏心?从前将皇姐送走,现如今又想将儿臣送走,父皇,你好狠的心!”李长宁几乎要崩溃。
谁不知道父皇是最宠爱她的,可今日父皇却在所有人面前扯下了这块遮羞布,这让她情何以堪!
从前在其他公主还有贵女面前炫耀的样子,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地她耳朵发鸣,羞愧难当。
白羡鱼望向了白檀深,今日看见李长宁被逐出京都,她心里居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李长宁还是武宣帝的女儿,两人之间尚有一层血缘关系。
为了一幅画,他居然都能如此绝情,遑论是别人,帝王之怒,来的毫无征兆。
谢行蕴如有所察,看向了白羡鱼,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