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軟都,城主府。
在这座全軟都最高耸的建筑中,在建筑的最顶层的房间中。
细细涂抹着灰白色颜料的墙壁,带着高级的质感。
华贵的红木家具,优美的金色塑像,淡银色的皮质地毯...
黑色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瓶瓶艾尔特的红酒,一个个刻画着复杂浮雕的玻璃杯。
淡白色的光线,由最顶层的复式吊灯扩散,再与壁灯中的淡黄,交织渲染。
乌黑油亮的沙发上,有着一个穿着棕色制服,硬质布料上没有一丝褶皱,带着白色皮质手套,微微翘着腿,静坐于此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不长,带着些许随意的搭在头顶,他的脸上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裸露出的脸上,露出平静的神情。
“闰土,迎都处理好了?”
陈权的声音平静而低沉。
在他的对面,一个三米宽,两米高,整个人身躯都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屁股下面的沙发被压得很瘪,再高级的沙发也难以承受他的体重。
闰土清了清嗓子,那比陈权大上一倍的手掌,缓缓“捏”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出手你还不放心么?”闰土嘶哑的笑道:“怎么样,权,你找到他了么?”
陈权微微点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计划在有序进行着,一切都和我预料中的一样。”陈权的十指交错,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淡白色的皮质手套。
“只差一个棋子没有就位了。”陈权露出的那一只眸子,有些阴沉,他低沉的说着:“这个棋子,我头疼的很。”
闰土发出干咳,他拍了拍胸脯,那露出的小眼睛中闪烁着些许激动。
“权,你说便是了,我这人脑子不机灵,你挺少跟我说你的计划的,但你说,我做,就行了!”
陈权不可否置的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走到那落地窗的边缘,俯视着这座月夜下的都市。
“我在恐惧级阶段,已经停滞了许多年。”陈权的声音平静:“我常常在想,如何理解好黑律师三个字。”
他叹了口气。
“这曾经困扰了我许久。”陈权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当我成为怪诞级的时候,我需要做的,仅仅是破坏平衡与和平,在伏农闹闹事儿,惹恼一下老师和长辈,源质消化也挺快。
后来我成为了惊悚级,我尝试了字面的意义,却感受到了我知识的贫乏,我用三年的时间住在图书馆中,学习着这个时代,上个时代,乃至于暗界出现之前存在的书籍。
后来,我懂得了何为诡辩。
诡辩,并非狡辩,更不是无理取闹,而是达到通识,再以一种诡异与狡诈的方式,将正确的观点以错误的角度讲述。”
陈权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很诡异,不是么?就像是原罪路径的根源,是疯狂与扭曲。”
闰土挠了挠头,他有些不明所以。
“前些年,我成为了恐惧级,这些年来,我逐渐明白,如果律师的出现意味着规则的公正,黑律师要做的,则是扭曲这种规则,这也是路径最根源的法则。
规则从何而来?
规则为何出现?
规则又是谁规定的?”
陈权一连串的问了三个问题,他似乎并没有在问闰土,而是自言自语。
“后来,我知道了,制定规则的,从来都不是神灵,而是人民,是人心。
真正的规则,不存在于人为的制定,而存在于每一件事情合理的运转,人心的变化,与这大势所趋。”
陈权话锋一转,道:
“恐惧级的诡异源质,常规消化吸收,需要至少三十年,而仪式的存在,又成为了成为主教最大的难关。
黑律师成为的仪式要求中,三个副仪式,我都布好局了,主仪式的需求,是困难的很啊...”
闰土还是不明白陈权想说什么。
他用憨瘪的声音道:“权,你就说让我干啥吧,我脑子不好使儿,你别跟我说这些。你赶紧完事儿,我都好久没回伏农了,俺妈还等着俺回家吃饺子呢。”
陈权的眸子闪烁着晦暗的光泽,他沉默了片刻,道:
“是人心呐,覆局,覆局,不掌握人心,如何覆局?那不是破坏,而是颠覆。
有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是人心?
你看这些外城人,他们不敢去参加第三场游戏,宁愿在外城苟延残喘,可他们却不互相为食,对新人也仅仅是勒索,鲜少杀害,这多和平,多美好,形成的循环,多奇妙。
为什么呢?”
陈权的手抚摸着落地窗的玻璃,他的倒影被灯光映照在落地窗上,隐约而模糊。
“为什么呢?”闰土憨瘪的重复了一句,随后他摇了摇头:“我哪知道,他们还有饭吃,不至于死呗。”
陈权拍了拍手,道:“你说的很对,是希望。”
闰土眨巴了下小眼睛。
自己说希望俩字了么?
陈权道:“隐秘组织之所以令人畏惧,因为加入等于将灵魂献给邪神,从此自己不再是自己,那是比死亡更恐怖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