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雪花盐十两银子一斤?缘何户部会送此盐至军中?难不成送错了?”
看到督粮官点头,朱棣也有些迷茫了,看向督粮官的眼神也透着寒意。
他就说这雪花盐堪比最上等的食盐还要好了,怎么可能会大量供应?
他就算再奢侈,再善待士兵,也不可能做到用价值十两银子的盐来供应军中消耗啊?
督粮官没看到朱棣眼中的寒意,只是朱棣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立即就道:
“夏尚书只让臣禀告皇上说新盐无穷无尽,并未说是黄盐,还是雪花盐,臣不敢乱说。”
“新盐无穷无尽?”
朱棣看看督粮官,又看看信纸上七千二百后面那个万字,忍不住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然后直接跳了过去,继续往下看,却是不再念出来了:
“有此富裕之事,爷爷北伐无忧,孙不甚欢喜,恨不得弃笔而至,然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孙不敢忘爷爷之教诲,小人不除,此心难安,望爷爷谨悉之!”
“(此处省略一千字孙对爷爷之思念之情!)”
“兹逢折便,敬禀一二,即跪叩爷爷万福金安。”
朱棣看到那特意加粗的一千字,嘴角抽抽。
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谨悉之,前面的几句话,随即眉头一皱,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信纸塞回了信封之中,放进了袖子里。
旁边的几个侯爷伯爷看到朱棣不念了,心里其实也是跟挠痒痒一样。
没办法,他们又不是真没脑子,刚刚朱棣的反应他们都看在眼里。
虽然那个七千二百数字有些小,但是明显这是还数字是没念完的。
再加上前文所说,倍于纪纲者,这就更让人有些兴奋了。
但究竟具体如何,朱棣不说他们也不敢乱讲。
这时候,主帅营帐也已经升起。
进了帅帐,各个将领也是立即按照官职等级依次排列。
朱棣则直接大马金刀的往帅椅上一坐,然后拿起旁边的一份军报,一边看着,一边淡淡的摆摆手,吩咐道:
“嗯,让那个……孔缙,对,就是他,让他进来吧!”
朱棣话落,樊忠立即点了点头,随即喊了一声。
很快,帐篷门帘掀开,一个差不多五十岁的老头,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就走了进来。
朱棣看他的大礼,知道这是儒家搞事情的套路,眼神就很平淡,无波无澜,等他行了完礼,这才淡淡道:“刚刚就是你在营中喧哗?”
听到朱棣开口就给自己扣了个帽子,孔缙丝毫不慌,只是再次叩拜了一下才道:
“臣孔缙冒死觐见,圣天子在位,北伐暴元,太孙监国,本是佳话,然朝中小人作乱,致使太孙监国无道,亲小人而远贤明,迫害国子监祭酒李时勉含冤入狱,又大费周章建无用之医学,巧取名目,不顾尊卑,设皇家之学院,绝国子监之正统,断天下读书人之向往,朝纲败坏,大明亡矣,臣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此诚危急存亡之秋矣,恳求圣天子还朝,还清环宇!”
“如此,臣虽死,亦无憾事矣!”
说着话,孔缙又立即磕了一个头。
孔缙话落,大帐内瞬间几十道锐利的目光齐齐看向他。
眼神十分不友好。
这里可不是朝堂上,而是军营里。
无论是手套也好,还是新盐也罢。
加上朱瞻基的身份,因此他们大部分人对朱瞻基其实都是抱有很大好感的,
此时听到眼前这老头上来就是这位皇太孙监国无道,还要皇帝还朝?
且不说太孙朱瞻基的事情,如果皇帝还朝了,这北伐还打不打了?
他们这一群全靠打仗博取荣华富贵的人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所以自然的,这些人看向孔缙的眼神就不怎么友善了。
朱棣听到孔缙的话,也看到了周围这些将领的反应,对孔缙也没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以前都是夏原吉用国库空虚为由,阻止他北伐,现在倒好,变成了监国无道。
想到这,朱棣淡淡一笑,然后看向孔缙,饶有兴趣的问道:
“亲小人?远贤明?朕很好奇,你所谓的小人是谁?贤明又是谁?”
孔缙闻言立即就道:“陛下,臣所说之小人乃是户部尚书夏原吉,吏部尚书解缙,以及内阁杨士奇,杨荣,杨溥,此五人原本应当辅佐太孙监国,然此五人不思忠君报国不说,还大批培植党羽,贪生怕死,蛊惑太孙殿下建立医学院,遍寻天下名医,妄图延寿延年。”
“国子监祭酒李时勉上谏,却被此五人栽赃陷害,致使此等贤明含冤入狱,不仅如此,为报复李时勉,此五人又枉顾自身所学,意图颠覆儒学正统,巧立名目,欲建皇家之学院,致使天下人心涣散,民怨沸腾。”
好家伙!
听到孔缙的话,朱棣也好,一旁的其他人也罢,都是被这货口中的小人弄得目瞪口呆。
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吏部尚书,三个内阁大学士,其中一人还挂着暂代兵部尚书的头衔。
这货倒好,开口就把朝中六部最重要的三部全骂了。
朱棣听到这儿,也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孔缙。
用他大孙子的话来说就是,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要不是傻子能说出这种话?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他突然往旁边一瞥,看到一个亲军正在给樊忠汇报什么,于是又停了下来。
等到樊忠那边听到亲军汇报完,樊忠立即就走到了朱棣身边,然后递出一封密函,又在朱棣耳边低语了几句。
等到听完樊忠的汇报,朱棣这才神色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跪在大帐中间的孔缙,然后对一旁的樊忠道:
“去,告诉他,让他先在外面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