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尔冈处理掉了原先的诊所后，没了住的地方，几乎天天都待在医院里。经过了卡维的规范化要求后，他现在已经渐渐有了住院医师的样子，对经手过的病人了如指掌：</p>
“就那位双侧乳腺增生的病人？出院的时候我还特地交代过，让他多注意身体变化，如果出现了你说的一些症状就得回来复诊。”</p>
“所以他还是没来。”</p>
达米尔冈忽然问道：“会不会乳腺增生消失了？或者说有了消失的迹象，所以他才没来。”</p>
卡维也有这种感觉，但考虑到费尔南的年纪，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是更年轻的孩子，因为处在青春发育期，这种增生确实会消退。但费尔南早已经成年了，增生必然伴随着其他疾病，大概率是会恶化的。”</p>
“他当初还挺着急的，就想要尽快解决掉增生，如果恶化的话，不该一直都没声音啊。”</p>
“算了。”</p>
卡维摇摇头，在缺乏通讯设备的情况下，出现这种事儿也是难免的。他也没办法要求所有病人都听自己的话，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除了他，还有那位叫阿莫尔的年轻人，你最近留意下。”</p>
“阿莫尔......是病人么？”达米尔冈记下了名字，“我怎么没印象。”</p>
“不是病人，是东区格雷兹医院的一名外科助手。”卡维说道，“他最近和我说会来找我，也没说是去医学院还是来医院......唉，什么都要靠书信交流实在太麻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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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靠书信靠什么？”达米尔冈笑着吐槽道，“总不见得靠电报吧。”</p>
卡维叹了口气：“反正你帮我盯着点，如果他来了想参观参观就让他看看你们的术前麻醉体格检查，完事儿以后让他去医学院找我。”</p>
“好的，没问题。”</p>
“我先走了。”卡维有些不舍地扫了眼病房，拍拍达米尔冈的肩膀，“有需要复杂手术的病人或者诊断不清的病人，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p>
“一定。”</p>
麻醉在外科医生眼里就是就是一种类似于体表消毒的准备工作，成不成功是乙醚说了算，死不死人则是病人体质说了算。忽然和他们说，靠着一整套检查+剂量调控可以改变乙醚麻醉的效果，自然会让他们产生怀疑。</p>
这就好比料理的好坏是食材说了算，口味如何是厨师的本事说了算，食客只负责吃。现在说食客可以根据舌头的舔舐方式、牙齿咬合力度，以及吞咽的快慢来调节所吃食物的口感味道，想必所有人都会觉得诡异。</p>
包括瓦特曼在内的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p>
不过在绝大多数正常人中总会夹杂着一些“不那么正常”的人，当初给结核性腹膜炎病人做二次麻醉的助手就是其中之一。</p>
虽然希尔斯一直在强调病人的死和阿莫尔无关，可病人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他在专业上认同希尔斯老师的判断，但从个人感情上却无法原谅自己。</p>
自从听闻卡维提出了麻醉新概念后，阿莫尔就偷偷写了一封信【2】。</p>
信的内容不长，主要还是表明了自己想要学习的决心。但从回信的速度来看，他似乎考虑到了更深层次的因素，对这种跨院学习还是心存了不少顾虑。</p>
卡维也不强求，外院管不着，只要能保证伊格纳茨能听自己的就行。</p>
和妻子分居之后，这位奥地利著名外科医生就把精力全放在了手术上。上次卡维就用一种全新的唇裂手术术式搞定了伊格纳茨，这次他答应用另一种更新唇腭裂修复术式再次搞定了他。</p>
这或多或少有些“贿赂”的嫌疑，可非常时期就要用些非常的手段。新手术能够造福许多唇腭裂病人，调控麻醉剂量时的体格检查更是让许多外科病人免遭不幸。</p>
既然伊格纳茨不在乎这件事，卡维就更不会在乎了。</p>
......</p>
晚上11点，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卡维下了马车，准备回家洗个澡好好读一读李斯特医生给自己的回信。写完回信之后，就躺上床继续阅读买来的各种杂志文献。</p>
他的生活在别人看来非常单调，可在本人眼里却很充实。</p>
“卡维医生......”</p>
就在马车渐行渐远，卡维即将打开楼下大门进屋的时候，不远处一个人声穿透了雨幕，钻进了卡维的耳朵里：“嗯？谁？”</p>
“是我。”</p>
公寓楼边的暗巷里走出一位年轻人。</p>
透着街边的煤气灯，卡维能看出他身上裹着粗布大衣，脸颊上布满了雨水，整个人都湿漉漉的：“费尔南先生？”</p>
“没想到卡维医生还记得我。”费尔南笑了笑，整个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一晚上了，能不能让我......”</p>
看着他注视着公寓楼，卡维点点头：“有什么事儿就进屋说吧。”</p>
“谢谢。”</p>
费尔南这次来自然是为了病情变化。</p>
就像卡维之前预判的那样，乳腺增生进一步恶化了，从三度直接进化到了四度，呈现出了严重下垂的状态：“卡维医生，这到底能治么？”</p>
“能是能。”卡维点了火炉，让他脱掉了湿透的衣服，“不过你来这儿应该不只是因为这两个东西吧。”</p>
费尔南先是有些吃惊，很快又面露难色：“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要不是因为太难堪了，我也不会特地跑来这里麻烦您。”</p>
“说吧，肿成什么样了？”卡维见到他的时候就做了简单的排除法，基本确定了病因所在，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地方最近应该越来越疼了吧。”</p>
费尔南颤颤巍巍地脱下了裤子：“你说的一点没错，确实很严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