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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居然让我以尿洗脸?

屋子里没有点灯,我也能看到牛疯子满脸怒气,不敢再犟嘴,灰溜溜地从土坑里爬了上来,一瘸一拐地回到睡觉的角落乖乖躺下,脚脖子已肿成了个馒头,钻心的疼。

“范无救,你个王八蛋,以后我再跟你论交情,我就把王字倒过来写。”牛疯子似乎还不解气,又对着门外大骂,只不过,那团人形黑雾早就不知飘到了哪里。

我真搞不懂牛疯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却又不敢问,只能紧紧闭着眼睛装睡,却不曾想竟然真的睡着了。

睡的正香,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把我吵醒了。怎么回事?难道死人了?

已是天光大亮。

我胡乱套了一件衣服,便一瘸一拐地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出去。

还真是死人了,死的是一个叫大头的男孩,跟我一边大,我曾经见过他几次,憨憨的,挺可爱,看样子,不像是短命之人。由于我背负着灾星的名号,他家里坚决不肯让他跟我一起玩耍。

此时,他娘正抱着他的尸体哭的昏天黑地:“儿啊,你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怎么不和娘说呢?你为什么要寻死啊?你就这样走了,让娘可怎么活啊……”

原来,今天早上他娘喊他吃饭,发现床上并没有人,几经寻找,才在村东小龙河边上的一棵枯树上发现了他,不过那时,他已经吊死了。

听说,他上吊的那根绳子离地面还不到三尺,还没有他的身体高,按理说,这样的高度根本不可能吊死人,只是他死的太过诡异,是蜷曲着腿上吊的,一双腿到现在还是直不过来。

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眼前痛哭的大头一家人,我也不禁泪流满面。

心中却升起不小的疑惑。

他这个年龄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怎么会突然想不开呢?又不用他操心家里的事情。再说了,他家里劳力多,他爹兄弟好几个,他娘平时做点小买卖,他爹是建筑队上的瓦匠,挣的钱也不少,他家是村里出名的有钱人。

就算要死,也没必要蜷曲着腿去上吊死吧?

自杀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死法?

牛疯子曾经和我说过,枉死的人是不能去阴间报到的,只能等阳寿终了才可以进入轮回,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

难道他不是自杀?

正想着,我突然看到看热闹的人群里,一个人转身走了出去,只是很奇怪,他的身后跟着一团黑乎乎的像雾一样的东西。

这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应该不是我们村的。

我好奇地跟了上去,虽然此时的脚脖子还没有消肿,走起路来还是一歪一歪的。

那人走得很快,简直就像在飞,不大会功夫,我就把他追丢了。

……

在我们这里,老一辈人认为活不到十二岁的孩子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托生成短命鬼来讨债了。

早些年,对夭折的孩子,人们会用煨红的烙铁痛打他的尸体,或者用刀斧砍剁,柴火焚烧,最后再将尸体埋在穷山恶水之间,并在其尸体上扣上一个笸箩,让其不能再堕入轮回,再次回来讨债。

这些年,对待早起的孩子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残忍,却还是不能停灵办丧,不可立坟,所以大头当天便草草的下了葬。

牛疯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整整一天都没见到人,到了晚上仍然没有回来。

由于白天见了死人,我心中害怕,就把破庙里所有的蜡烛都点燃了。

可是这跳动的烛光依然不能掩盖住我内心的恐惧。

没办法,我只好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了头。

由于恐惧,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只能躲在被窝里数羊。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半夜时,我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陈长生,陈长生,一起出来玩啊……”

这声音听上去很遥远,就像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