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等到达蒙古最南部一个叫聚贤镇上时,我们在一家叫东德顺的客店入住,这家店看起来很干净,我们累了一天,就要睡了的时候,我觉得头好疼,我拉着于廷益的手说,咱们在大厅里喝的茶水不太对劲,这家店是不是有问题。他比我体格好,身体没有什么反应,认真的查了一遍客户周围和床底,没发现有什么,他让我睡下,然后自己一个人把守在客房门口一通宵,没睡,我头疼的厉害一直睡到天亮,看他趴在桌上睡着了,不敢惊扰到他,想让他好好睡会儿。我就给他披了一件棉衣,看来这一晚是我自己吓自己,虚惊了.
趁着他睡着了,我打了滚烫的热水,想给自已好好洗一下,能在这冬日里,洗一边痛快的热水脸,对我这样从边关回来经常洗冷水,至多也是温水的男人来说,真的是很痛快的事,我现在先痛快的洗洗脸,改天回京城再洗澡的,等等----
我洗脸的时候,手上滚下来的是什么?
望着手上几绺象胶水一样滑滑的软糊糊的东西,傻眼了,难道......
我飞快的去找屋里的铜镜,看到镜子里熟悉的那张女子面容时,我心脏漏跳了一拍,朱天宇师傅没给我说过,不能见热水啊,这面皮是和速溶咖啡一样,见热水即溶的么,我抓狂了,试图把脸上的这点胶水一样的糊糊再给贴上皮肤:徒劳,脸还是我原来那张女孩子的脸,面皮已经化成了一小团的胶水糊糊,我惊恐的往桌上趴着的那男人望了一眼,他还睡得沉,动都没动过一下。
我小声咳了咳嗓子,还好,还是男人音,我算过啊,离四十天还有三天么,这样赶路,应当能正常到京城的,如果我不用这么烫的热水,用温水,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现在我要是顶着这个脸出去:一个女人脸,男人音的人,活脱脱就是一人妖啊.
这些天,人家视我如手足,咱哥们儿更是处得兄弟情深的,等人家一会儿醒了,打眼一看,我变成人妖了,我怎么交待啊。
我懊恼的想,还不如给我留个脸皮,如果光是声音变成女人,我还能装几天哑巴,说自己嗓子疼,三天而已么,我坚持的住。这脸现在给我变回女人,又当着把我视为亲兄弟的于廷益的面,这局,你就说,我现在怎么破,怎么破?难不成我要一路上都蒙着面么,谁见过光天化日下,你兄弟白天晚上,脸上都蒙着布的,搁谁身上能不起疑心。
一时间我脑子里转了好多念头,比如自制一个口罩带头上,骗他也带,说要躲避前方瘟疫,要不,去买个带一个斗笠加面纱带脸上,都被我否了,以于廷益这男人的眼睛,我以上行为的逻辑都不通,根本就过不掉他一关.
唉,局势在我,要万般思量啊,纠结之后,我还是把提前写好的信留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带着我那把剑,轻轻的离开了.
我在楼下转悠了半天,先蒙着面去镇上的服装店里买了女子的棉衣鞋子换上了,旧衣服实在太脏太臭,我只好扔了,我忘不了店里老板娘看我的眼光,好家伙,进去时一个男人付的钱,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出,就一个姑娘了.姐们儿是彻底给人家整蒙圈了.
我其实心里挺愁的,咱不谈和于廷益兄弟感情深的,关键是马车是人家于廷益的,我离开他和马车,就要靠地走回北京了.单独找一辆马车?而且就算我舍得雇,一个女子和一个陌生的车夫,长途跋涉三四天,我是真的有一些怕.身上有他借我的两百两银子,孤身一个人,要是遇到坏人打劫.....
想来想去,我去马市买了一匹好看的黑马,额头上有一块白,四蹄踏雪的,刚成年的小马,一百两银子.这边马还便宜,要是在京城,至少要两百两吧,想想占到便宜了,我心里就偷笑,这马我很喜欢,我以后还能骑回永丰县城去.我骑在马上只敢走大路,晚上住店,买吃的,我都不敢张口,怕我那男人嗓子给人家吓着了,就给人家点头或是比划一下,有嘴不能用的感觉,真的不太舒服.
这一路上总有人小声在我身后议论,多好看的一小姑娘,可惜啊,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