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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雨小了

“祖母的为人俺了解一些,她不仅见过世面,做事办事有主见,她不会在外人面前显示喜怒哀乐,不过,她单独一个人待在屋里时,想想她的几个儿女、子孙,她会笑,也会流泪……但,她很要强,尤其生您的时候,她顶着很大的压力,那个时候祖父已经仙逝,小姑姑您也是遗腹子,家族里流言蜚语很多,祖母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她冒着快五十岁的高龄生下了您,生您又难产,守在她身边的只有我母亲和罗家大婶,舅老爷站在院子里求天求地,求神仙。许家其他长辈和海家其他长辈没有一个靠前的……”许连姣说到这儿嗓子哽咽,她心里酸酸的,泪水盈盈。“难产一定很疼,祖母她硬是一声不吭。我父亲搂着我站在门口外面大哭……小姑姑呀,祖母的经历也许比我知道的还多,我佩服她,我的母亲也佩服她……咱们许家哪个人不佩服她?哪个人的痛苦比她老人家还多?您看看她,她已经白发苍苍,她还是要用坚强与勇敢挑起许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要让许家的人好好地、开开心心地活着,咱们为什么还要给她添乱呢?咱们做不到她那样,至少应该把开心幸福洋溢在脸上,让她看到,让她不再为鸡毛蒜皮事儿分心、操心……”

许婉婷没作声,眼泪依旧在她脸上流着。

“小姑姑,您别生我的气,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不,是我不好!”许婉婷突然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脸,大声哭啼。

许久,她把手从脸上拿开看着许连姣,声音哽咽:“我很认真地听着你说的每句话,你说得对,我可以走出去,去见见文智,我没有必要纠结一些坏事情,我错了,总觉得自己还是孩子,斗不过坏人,却在与自己最亲的人较劲……”

许连姣笑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许婉婷脸上的泪水,声音放柔和,说:“小姑姑,您每天都在给闵文智写回信,为什么就不愿意见见他呢?如果是我许连姣……”许连姣突然站起身,她的脸颊飘起一层红润,声音吞吐:“其实,俺喜欢上一个人,一个英雄,只是没问他是否有家室……”

“连姣,你在哪儿认识的英雄?是国外吗?”这么多日子,这是许婉婷第一次关心别人的事情。

咱们再说江德州。

在许连姣踏进许家院子后,江德州离开了许家,他的脚步直奔沙河街一品点心铺子。

抬头看看天气,天快黑了,雨小多了,这个时候沙河街上甚是冷清,一缕缕炊烟从四周飘来,带着饭香味。老人咂咂嘴角,又抬起一只手摸摸肚子,饿了,昨天只顾着喝酒,没吃一口面食。这个时间点罗家也许正在开饭,怎么好意思去呢?老人摇摇头,他又把手揣进怀里掏了掏,掏出两个钢镚,一壶茶水钱。

他的目光瞅向一品点心铺子的对过,那儿有一家刚刚开了不久的茶馆,门口台阶上的屋檐下立着一扇窗户板,上面几个字已经泛黄:开业大吉,买一送一。

掂掂手里的两个钢镚,老人无奈地摇摇头,蹒跚着脚步走近茶馆。

“客官,快请!”店里跳出一个小矮个,他殷勤地眨着一双小眼睛,同时伸出双手准备接过江德州手里的雨伞。

江德州抬起一只手摆了摆,他转过身把雨伞在屋檐外面抖了抖,嘴里不紧不慢地说:“放外面就行了,这伞上有字,你没看见这个字吗?这是许字。没有人敢拿,即使有人拿也没问题,他是需要它,需要就拿走,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吗。”

矮个子不认字,但他知道许家,许家是郭家庄的大户,是有钱的人家,眼前的老人看穿戴虽然还算整洁,绝不是正儿八经的许家人,最多一个管家或者一个老仆人。

“那,听您的,就放墙角上。”矮个子依然仰着笑脸看着眼前一脸沧桑的老人,声音喜庆:“老人家,请进!”

江德州提着长褂迈进了茶馆,茶馆里人还不少,几张桌子旁边坐满了客人,几个客人在吆五喝六,像是在其他酒馆喝醉了,到这儿醒酒;有两个像是讨饭的,一脸邋遢,他们深深垂着头,双手小心翼翼捧着茶碗,生怕一不小心打碎了,他们的眼睛从脸前烂七八糟的头发之间穿出来,像是做贼。

店里只有一张靠窗户的桌子没有人,江德州直奔那张桌子。

江德州刚刚撩起长袍准备坐下,矮个子突然从他身后窜了出来,挡住了他准备坐下去的身体,摇头摆手,满脸愧疚,说:“老人家,您随便找哪张桌子坐都可以,这张桌子有人已经订下了,抱歉。”

江德州皱皱眉头,他的眼睛环顾四周,茶馆里没有空闲的桌子,靠近墙边有一张桌子只有三条腿,没腿的那边卡在墙上。

矮个子顺着江德州的目光看过去,他明白老人只想找个安静的地角坐坐,他犹豫了一下,他的身体三步两步窜到了那张破桌子跟前,他抬起手从肩上抓下抹布擦拭着,桌子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没有倒,他从桌子上抬起眼睛,歪着身子看着江德州笑了笑,意思是,这张桌子没问题。

江德州走了过去,他撩起长褂缓缓坐了下去。

刚刚坐好,店门口外面传来了“哒哒哒”的刺耳、硌牙的脚步声,抬起目光看过去,是三个日本浪人,他们头上竖着高高的髽髻,脚上穿着木屐,身上穿着灰色的和服,腰里挂着长刀。

茶桌前几个酒鬼晃悠悠站了起来,他们甩着膀子走到了店门口,挡住了三个日本浪人的脚步,嘴里也不说话,斜着身子,眯着眼睛看着半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表情。

“让开!找死吗?”日本浪人嘴里一边狂妄地喊着,一边“噌”从腰里抽出了长刀,举在手里“嚓嚓嚓”耍着,寒光闪闪,灼灼逼人。

几个酒鬼一看就吓傻了,缩着肩膀连连后退。

正在此时,三个茶碗载着风飞过了店门口,“啪叽”打在三个日本浪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