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坚说话声轻轻的,声音飘得挺远,他说:“有些女的,外柔内刚,对别人温柔,对自己的男人凶巴巴。有些女的,外刚内柔,只对自己的男人温柔。女人是复杂的动物,比男人要精巧高级多了。你以后留点心,看人要准一点。湉湉是后者。”
“你喜欢她?”我问。
李坚没有直接接话,他说:“未来太长。我还有硬仗要打,不能分心。”
那就是喜欢了。
我一时语噎,想着果然是萝卜青菜各有所好;得记得回头一定要提醒二毛,别假借我之名胡送东西,感情闹乌龙可不是好玩的事。
从定乾山回来,我第一时间联系了小丁老师,问丁瑾星的学费是不是还欠着。
小丁老师说,她想替丁瑾星申请免学费,但是丁瑾星的学习成绩不够格,没申请上。
我说,我毕业成绩好,我妈奖励我五千,我正不知道怎么花这笔钱有意义,就帮丁瑾星付学费吧。
我把钱交给了小丁老师,让她替我保密,就说是城里一个超级富翁替她付的;其实也没多少钱,就一千多块。
我和二毛又把有限的暑假,投入到了可以挣钱的制作筷子中。我们一个暑假一口气做了十套筷子;做得十个手指都缠上了绷带。
我们把筷子交付给了我舅,托他去卖,卖的钱20%归他。
我舅乐了,说想不到还能挣外甥的钱,一定不辱使命,卖个好价钱。
这个暑假,对二毛来说,是一个断舍离的暑假。
从小唯一爱他护他的爷爷,没病没灾的,毫无预兆地,走了。
爷爷一直住在老屋,和二毛家的新屋相邻。头一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发现身子硬了。
爷爷的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都八十多了,走起路来稳稳当当,不需要拐杖。
听说爷爷走的那天晚上,让二毛的哥哥去我家叫下二毛。二毛的哥哥没去叫。这成了二毛心中的痛,和对他哥哥的恨。
送爷爷出殡那天,二毛哭得休克了。等他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走了。
昕昕一直陪着二毛。
我想,有这么一个人,能一直陪着自己,也挺幸福的;人生的苦难太多了,有个依靠,痛苦能减半。
二毛的父母在二毛的爷爷去世后过完头七,就举家迁去了定县。听说早已在定县买好了房。
二毛的哥哥考上了定乾中学,以艺术生的身份;其实就是花钱买的,传言花了十万。
二毛的妈妈说,老大出息了,以后会更有出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以指望,得去陪读。
二毛的爸爸说,作为上门女婿,他送完二毛的奶奶,又送二毛的爷爷,已经仁至义尽了。
二毛问我,他们就那么迫不及待?就不能让爷爷过了百天再走?爷爷要是想家了,回家看见老屋新屋都空荡荡的,该有多失落?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二毛又说,他后悔上次去昌城,光顾着给昕昕挑礼物,都忘了给爷爷买点啥。
人最伤感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吧。
我说,他可以买了烧给爷爷,效果是一样的。
二毛问我,人死了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我回答,当然有。
二毛问我,那为什么爷爷从来都没有来梦里找过他。
我……
我只好说,听说死去的人,只有在地下过得不好才会托梦;如果过得好,就不会托梦。
二毛喃喃自语:这么说,我爷爷应该过得挺好的。我回头再给我爷爷去烧点纸钱,让他想买啥买啥,咱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