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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引子

大顺永昌元年,四月二十三,辰时,山海关外一片石关城。

李自成骑着白马,立于关城西边的一处高岗之上,居高临下,眺望着东边,双眼布满血丝,神色凝重。

东边,一片石关城,攻城的六万大顺军与守城的两万关宁铁骑已经苦战两天,双方死伤都已过半,现存的部队也早已人困马乏,疲惫不堪。经过昨晚一夜的修整,寅时天还未亮,部队就已经饱食严装,重新整理了攻城器具。卯时天刚亮,部队立刻就发起了总攻。

战斗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眼见关宁守军有些支持不住,北城的城门已被攻破,大顺军的将士正蜂拥而入。西城的攻城部队也正在同城上的守敌激战。

李自成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悬着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见到眼下的情景,才稍稍松了口气。出京师时只带了六万人马,心想这六万人马足够拿下吴三桂的两万关宁铁骑。可没想到对方的战斗力如此强悍,远非一个月前的京师守卫部队可比,由此可见,崇祯对山海关的重视程度已经超过了对京师的防卫。想到此处,李自成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前天派快马回京师搬援兵,怕是来不及了。三月份攻破京师的时候一共有十万人马,发了饷银后回老家的走了将近一万人,七天前由大将吴汝义带着押送车队又走了一万人,自己又带出来六万人,如此一算,现在留在京师的部队总共也就两万人,光是京师的守卫都不一定够用,不可能再派出部队增援山海关了。今天必须拿下一片石关城,然后回师南下,取山海关关城就水到渠成了。只有彻底拿下整个山海关,才能阻止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李自成正盘算着如何调配眼下不足三万的部队,就听身边的一名护卫惊呼到:“大王,您看那是什么东西?”

李自成马上回过神来,急忙顺着护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石关城东边的一道山梁上,正向前翻滚着一片白浪。这片白浪在山梁上一字排开,足足有一里地那么宽。白浪的前头快速向前翻动,山梁后面还源源不断地跟进着。山梁下原本青黑色的山坡转眼间就被这一片鬼魅般的白色覆盖。

李自成不由得大叫一声:“不好!”眼前一黑,一头跌落马下。

旁边的卫兵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跑过来,抱头的抱头,掐人中的掐人中,摇肩膀的摇肩膀,大声喊道:“大王、大王、大王……”

李自成清醒过来,急忙推开卫兵,站起身,朝着身后的传令兵大声喝到:“快,传令进攻西城的部队,停止攻击,马上向北绕到北门,阻挡穿白衣的满洲兵,快速进城!”

两名传令兵急忙挥舞红、蓝两面大旗,向进攻西城的部队发令。

那白色的浪,原来是满洲大清的正白、镶白两旗的骑兵打的白色的旗帜。

自从前天劝降吴三桂未果,李自成就一直担心吴三桂会降清,联合清兵,共同对抗大顺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从漫山遍野的阵势来看,不少于五万人。

眼看就要攻下一片石关城,不曾想又突然冒出五六万的清兵,而且还是以逸待劳的生力军,这可如何是好?李自成急忙命传令兵向部队传令:“不要与清兵恋战,极速入城,关闭城门,据险死守!”

就在大顺军到达北城城门之时,突然狂风大作。刹那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本就已经疲惫至极的大顺军的士兵们,在如此狂风中还如何站得住?纷纷跌倒!站都站不起来,还如何进得了城?手中的刀枪都举不起来,还如何厮杀?只得被冲过来的清兵一个个砍杀。

李自成心里暗暗叫苦,但也毫无办法,只能等风沙停下再做打算。

风沙直刮到午时才渐渐停下。李自成再向下细细观望:由西城城门口过来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三成,还在与清兵艰难厮杀,不断有人倒下。已经有大批的清兵攻入城内,与先前入城的大顺军杀在一起,大顺军已明显处于劣势。更要命的是:城外的山坡上还有大量的清兵正在快速逼近。

李自成自知已无力回天,便命传令兵向所有部队传令:“火速突围,向京师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