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马二尕子突然停了下来。黄三跨心里一下又紧张起来:不会又冒出什么邪门的东西吧?连忙几大步走到马二尕子身边,就见马二尕子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面。黄三跨顺着方向一看,脱口而出两个字:“有人!”
马二尕子吓得急忙躲到黄三跨身后,压低声音说道:“我也看见有个人影,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黄三跨见前面的人影也不动,不象是有危险的样子,壮着胆子走到近处。仔细一看:是一具骷髅!
黄三跨看是一具骷髅,倒也不害怕了。这一阵子见过的、经过的,比骷髅恐怖多了。这要是放到以前,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呢,可眼下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回过头对马二尕子说:“别怕,是死人,早都成骨头架子了。”说罢,放下连长的尸体,再走近些,仔细打量着这具骷髅。
这具骷髅生前应该是个和尚。因为他身上披着一件袈裟,姿势是盘腿而坐,双手合十。
想到“和尚”二字,黄三跨马上回想起在洞外听到的,风中夹杂着的念经的声音。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骷髅对面不远处,有一个石桌,放着一个用石头雕刻而成的香炉,香炉的后面立着一个牌位,上面有字,但黄三跨不识字,也不知道这是给谁立的牌位。牌位的后面是一个白底描着青花的瓷罐,盖着白底青花的瓷盖。有一尺多高,五六寸粗细,底下垫着一个五六寸见方、三四寸高的木盒。这瓷罐看样子应该是个骨灰坛子。
黄三跨此时终于有点明白了:这个山洞原来是两个和尚的坟墓!老和尚圆寂之后火化了,骨灰就装在那个骨灰坛子里,小和尚就守着师父的骨灰和牌位,坐在地上就圆寂了。
黄三跨不由得对面前这位已经化做白骨的小和尚肃然起敬,双手合十,深鞠一躬,口中轻轻地念了句:“阿弥陀佛。”再一想,这小和尚的师父一定是位大德高僧,就转过身对着骨灰坛子双手合十,深鞠一躬,念了句:“阿弥陀佛”。
马二尕子见黄三跨如此这般,大惑不解,忙问黄三跨这是怎么了。黄三跨于是给马二尕子讲了其中原委。马二尕子一听,也不再害怕了,用火把照着亮,弯腰低头,仔细打量和尚的骷髅。突然发现骷髅的一只手臂上套着一个粗大的金镯子,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着诱人的金色光泽。马二尕子顿时起了贪财之念,伸手就要去抓。
黄三跨见状,连忙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马二尕子抓着金镯子的手往上一抬,被骷髅手掌的骨头卡住了,便使劲往回一拽,只听的“嘎巴、哗啦…”那骷髅的两只手臂都被折断,骨头散落在地上,金镯子就到了马二尕子的手中。黄三跨见没能阻止的了,心中懊恼,但也毫无办法,只好凑近了,和马二尕子一起端详那只金镯子。
这只镯子又宽又大,起码有两个普通手镯那么宽,上面錾刻着四个字。
马二尕子正满心欢喜地看着金镯子,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从骷髅的眼睛、鼻子的窟窿里,有枣子般大小的黑色虫子往出爬,越爬越快、越爬越多。
黄三跨也看见了爬出来的虫子,惊叫一声:“尸虫!”一把拉过连长的尸体背上,抓住马二尕子的胳膊,朝着山洞的深处狂奔。
这尸虫在骷髅之内,原本处于休眠状态,马二尕子折断了骷髅的手臂,惊动了尸虫。尸虫以尸体的腐肉为食物,一但吃尽,就会进入休眠状态。如果受到惊动,会马上苏醒,爬出来会攻击周围的一切活着的人和动物,而且爬行速度极快。
马二尕子边跑边挥舞着手中的火把,火焰所到之处,尸虫纷纷后退。这东西原来怕火!
也不知跑出去多远,就只听的声音越来越大,回头看时,那尸虫越来越多,十余丈宽的山洞竟眼看着要被爬满!
黄三跨心里纳闷:“一副骨头架子里怎么能有这么多尸虫?真他妈邪门!”
背着连长的尸体,实在是跑不动了,心里一横,把尸体往下一扔,叫住马二尕子:“快,把绑腿带子都解下来点着。”马二尕子会意,解下自己另一条腿上的绑腿带子,在地上拉开成一条线,点着。黄三跨解下自己和连长的四条绑腿带子扔给马二尕子。马二尕子把绑腿带子拉开点着。二人又飞快地把子弹掏出来,弹头朝向尸虫的方向,摆在火上。
黄三跨看了一眼连长的尸体,眼泪流了下来:“不能带您走了,尸虫马上就会从没有火的地方爬过来。我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去您家里。”
说完,便拉起马二尕子,朝山洞的深处继续狂奔。
身后不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那是子弹被烧炸的声音。子弹爆炸之处,大片的尸虫被炸碎,但紧跟着又有大片的尸虫爬过来。
耳边隐约传来了流水的声音,黄三跨稍微放慢了脚步,细细一听:没错,是流水的声音,这应该是地下河的声音!祁连山上的冰川每年盛夏时节都会大量融化,顺着山体的缝隙汇聚成汹涌的地下暗河,并最终冲出大山,汇入疏勒河。
黄三跨停下脚步,对着跟上来的马二尕子激动地说:“马大哥,前面有暗河,顺着水流的方向就能找到出口。”
马二尕子也实在跑不动了,便也站下来,看着黄三跨,惨笑着说道:“要是能活着出去,就不当兵了,回西宁老家,带上老婆孩子,去内地,随便干点啥,都比当兵强。”说着,晃了晃手中紧握着的那只金镯子。
忽然,马二尕子刚才还在笑的脸上一下僵住了,紧跟着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黄三跨再看时,马二尕子的眼睛、鼻孔、耳朵里都流出了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