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种种,原本是绝好的优势。
但在村子被匪类盯上以后,
也就成了最大的坏处。
时下,
原本还算热闹的村庄里,已经少见人声。
乌鸦盘踞在一座座村居周围的树上,不时发出一两声难听的啸叫。
而它们栖居的树木周围,
那些大门或是倒塌,或是大敞着的村居里,
往往倒着一具具尸体。
或是男人身首分离,鲜血从门槛一直流到院子里,
或是女人衣衫破碎,赤条条被挂在房梁上。
有些茅草房屋,屋顶上燃起熊熊大火,
有些屋室,已然变作残垣断壁。
十里村的村口,
几个裹着好些旧衣服的男人聚在一起,
在空地上架了一口大锅,
烧起热水,
将一只只宰杀好的鸡鸭乃至小猪仔,都丢进热锅里洗一个澡,
然后就地拔毛去脏,
抓起地上从各家各户搜集来的盐巴,
给这些鸡鸭、猪仔内外抹上一遍,
挂在太阳底下,
等待水汽蒸干。
“这村子看起来富,其实油水根本没多少!
全村子的鸡鸭才这么几只,
耕牛、骡马更是一匹都未见着!
废了这么大劲,
结果就这点收获,真是晦气,晦气!”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在热锅里涮了涮刀子,擦去刀上的血迹,随手指着两排挂在架子上的鸡鸭,颇恼恨地说着话。
“大头都在寨主那里,
他要留着招兵买马的,你不服气,你去问他要啊?”坐在马扎上的青年瘦削男人往柴锅底下添了几根柴禾,听到麻脸男的话,不屑地嗤笑道。
麻脸男恶狠狠地瞪了瘦男一眼,
看向旁边望着锅里的鸡毛、鸭毛发呆的肥汉:“二骡子呢?
等着他把东西运到山上去,
他跑哪里去了?!”
肥汉咧嘴一笑,神神秘秘地同麻脸男说道:“正和他以前邻居家的小嫂子温存着呢,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等等他又怎么了?
二骡子想他这个小嫂子都想了多长时间了?”
“入他丨娘!
一个个正事不干,就知道这种事上浪费力气!
黄三儿和这个二骡子,
都是看见女人都走不动路的蠢货色!”麻脸男咒骂不已。
“听说,
黄三儿那将要和他入洞房的新娘子,
昨夜里打晕了看守,自个儿跑掉了?
他带了十几个人去追,
追的那些人都回来了,他和他的新娘子这会儿还没影呢。”瘦男拨弄着柴禾,看着肥汉,颇有谈兴地说着话。
麻脸男瞥了瞥他,
没搭他的话。
倒是肥汉点了点头:“黄三儿当家带去了十来个人,
陆陆续续回来了有六个,
其他的全都没回来。
保不齐是要哪里的诡给吃了。”
“三儿当家真可怜呐……”瘦男口中啧啧有声。
看不出半点可怜黄三的迹象。
他们称呼黄三,或是直呼其名,
或称其为‘三儿当家’,
语调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未把黄三这位坐黑风寨第三把交椅的山贼头目,放在眼里的样子。
他们这边正闲聊着,
旁边不远处的一座村居院子里,
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响。
“二骡子和他的小嫂子温存够了,
要出来了!”
“哈哈!”
瘦男与肥男嬉笑着,
都转头去看向那座被筑土围墙围拢起来的院落,
结果,
他们未看到二骡子从围墙里走出来,
却看到了更让他们兴奋不已的场面——
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赤着脚亡命逃出了院子,直往另一边的村口逃跑而去!
“呀哈!”
“二骡子心真好啊,这是要把他的小嫂子给我们也用一用吗?”
“走走走,可不能让他的小嫂子跑了!”
肥汉、瘦男二人大笑着,大步追向那惊惶奔逃的女子,
麻脸男阴着脸,
坐在火堆旁,没有出声。
那二人刚迈开步子,
二骡子先他们一步跑出院落,冲他们骂道:“别给老子添乱,滚去剥你们的鸡!”
一叠声地咒骂着,二骡子转身追向逃跑的‘小嫂子’,
“狗丨肏的!”
“今晚必须叫他把小嫂子借给我们使使!”
肥汉、瘦男嘴里说着污秽之语,
后者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一只草鞋,
用力地丢向二骡子,
距离太远,
草鞋是否砸中二骡子,二人都未看清。
只看到那只草鞋接近对方的时候,
对方忽然噗通一下扑倒在地。
“就这?
才和小嫂子温存不到半刻时间,就成了软脚虾?”
瘦男看着二骡子摔倒,
却是大声嘲笑,
女人还在前面跑。
但是,
任由他们二人嘲笑,
扑倒在地的二骡子却仍未起身,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瘦男与肥汉,以及火堆边阴沉着脸的麻脸男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然而,
此时却是为时已晚。
一道影子从村口那畔延伸至他们跟前,
而后,影子里涌出汩汩黑液,
那黑液骤然人立而起,
挟裹着让他们瞬间手脚冰凉,产生强烈窒息感的阴冷诡韵,一瞬间将他们统统包裹!
也只有坐在火堆旁的麻脸男,
在最后关头喊了一嗓子。
嗓音尖利,
一听就是人被吓破了胆子后才能发出的叫喊:“诡——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