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东流岛这种小国之中,你未能了解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许多你以为不可能的事情,
早已被别人实践成功。”
‘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里带着几分怜悯与歉疚。
仿佛未能让儿子出生在大唐的国度内,
对做父亲的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失职。
阿熊接着道:“自鉴真大师东渡东流岛至今,东流岛的‘神道教’借鉴鉴真大师带来的诸多仪轨,创立祭祀神灵的种种仪式。
今时的神道教、沙弥僧尼掌握的驭诡方法,
即是东流岛的主流驭诡之法。
即以‘半函鬼匠’对神明专门制作的‘神皮’,来包裹厉诡。
使被包裹的厉诡可以享受寄附‘死者意识’的真榊木的祭祀。
通过种种仪轨,
令诡得以安住神社之内,
供神官、阴阳师等‘通灵者’驱使。
但他们仅能驱使神明而已,他们是所谓神明的侍从,经常会有神明不听从他们的命令,自由活动的情况发生,所以,此种驭诡之法,可以说是效率极端低下的简陋驭诡法。
除此以外,
东流岛,乃至天下各地,都有人不知因何缘故,被厉诡侵袭而未死,自行容纳了厉诡。
这种人在各地都极其少见,
在东流岛被称为‘驾驭鬼神之人’。
于大唐,这种人因为久受厉诡侵袭,甚至父母亲族都因他体内的厉诡而横死,引致其性情大变,常人往往不敢与他们多接触,便称他们作‘不良人’。
其后,大唐专设‘不良帅’,收拢诸地不良人,用之解决诸地厉诡侵袭事。
天生的不良人,
终究是少数。
每一个不良人在容纳厉诡的过程中,
自身的寿命不断被消耗。
往往只能活三到五年,便死于自身的厉诡复苏。
但他们活着的时候,释放出的厉诡力量,却令天下人胆寒。
因而在东流岛内,假若哪一家公卿贵族能请到驾驭厉诡之人作家臣,整个家族都将因此而受益——驾驭厉诡之人不似阴阳师为朝堂正统的‘阴阳寮’所收录,
他们多没有固定官职,
活跃在各大贵族背后的阴影中。
东流岛的朝廷,并不像大唐一样,有余力收束这一股力量——甚至到如今,‘驾驭鬼神之人’渐有各地流窜,引发贵族倾轧、各地发生暴乱的趋势。”
‘父亲’微微停顿,
看着苏午,
待苏午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完全理解他所说的话语之后,他才接着道:“数百年前——也不知是固定的哪个年月了,
大唐某地一位不良帅,发现手下一名不良人存活已经超过十五年。
自身已经是其经历的第三任不良帅。
这个发现令他大为惊讶。
他有感于‘不良人活不过五年’的铁律,可能将在此时打破。
便与手下那位不良人商谈,
切磋,
私下研究其缘何能容纳厉诡十五年而未死的根源。
——他未将此事上报朝廷,
亦因若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派专人研究,固然会导致研究速度加快,但同时亦可能导致自己这位手下被朝廷拿捏,最终沦落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那反而是他害了手下。
不
良帅与手下这个不良人推心置腹,这位不良人也视不良帅为父兄。
经过二人共同研究,
最终发现,
这不良人之所以能在容纳厉诡以后,仍旧存活十五年,乃是因为其所容纳的那只厉诡,寄托于周身表皮之中,未有侵入肌理,不曾祸乱五脏——这是一种绝大的偶然,但偶然之中,是否蕴藏着某种必然原理?
不良帅不死心地继续研究,
期间以种种动物皮革、甚至死囚的皮层来进行试验。
往往是厉诡诡韵一侵袭至皮层之中,
便致种种皮层枯萎。
他因此心灰意冷,独留了一张皮囊挂在家中,将研究就此搁浅。
此后有一日,邻居一位专门给寺庙画佛菩萨相的画匠挚友横死,那位画匠悲痛欲绝,整日酗酒在家,渐渐荒废了工作。
其妻子实不愿丈夫这般颓废下去,就请了邻居不良帅去劝说。
不良帅将画匠请至自己家中,与画匠对饮,
酒过三巡,酒酣耳热之际,不良帅并未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见画匠唉声叹气,言必谈生平知己壮年殒命,自己亦是心碎不已,便劝告画匠说——何不为画一道九重宫阙出来?
自己常听人言,若画技了得,画中世界亦能成为真实世界,可以引亡人居于其中,性魂得以保留,能长在世间。
画匠闻言灵光乍现,找来纸笔,就着墙上不良帅留存下来的一张皮囊落笔,
当场勾画出许多不良帅难以看懂,却大受震撼的图案出来。
那纷乱图案拼凑成形,
竟令一张皮囊给人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作画过后,画匠沉沉睡去。
不良帅却醒了酒,
拿着那张皮囊进行多次试验。
终于发现,
这张皮囊可以容纳厉诡——但是,需要穿戴在活人的身上,活人穿上这张皮囊,将感应不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手足四肢,自身的意识将寄托于那张皮囊之上,依靠那张皮囊来感应外界种种,来操纵自己的肉身。”
阿熊顿住说话声,
看着苏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