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茅剃头、茅元仪的大作。
就在辽东鹿鼎山一带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之际,远在数千里外秦岭余脉的一片山坡上,茅元仪招待两位特殊的客人。
徐光启和宋应星。
李三娘在一旁伺候,端茶送水,低眉顺眼的一副小媳妇模样,惹得徐光启不停的注目不已。
“我说茅止生啊,这位姑娘……可姓李?”徐光启捻须问道。
“你怎么知晓的?”茅元仪吃了一惊,问道。
“呵呵,猜的,猜的。”徐光启卖了一个关子,转而谈论其他事情,让茅元仪也没脾气。
如果是其他人,茅剃头都有办法让其开口。
可是面对白发苍苍、一脸正气的徐光启,他觉得有点束手束脚,人家不愿意开口,茅元仪自然也不方便去追问。
“这一次过来,有两件事情要跟你这茅剃头商议,顺便还带给你一件小玩意,估计你能用得上。”徐光启喝一口清茶,笑眯眯的说道:
“听说你在辽东下了一盘大棋,怎么,你这个大明战神不去辽东坐镇,整日呆在秦岭一带小打小闹,是不是想偷懒?”
茅元仪连连摆手,苦笑道:“徐大人听谁瞎说,我茅元仪就是一个劳碌命,除了打仗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当然,也不会做。
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徐大人,宋大人,其实,辽东那边的执棋者并非我茅元仪,而是皇帝陛下啊。”
徐光启微微一愣,笑而不语。
以他对草包皇帝朱由检的了解,休要说是在辽东之地下一盘大棋,就是在京师之地,想要摆平一件事,都要依靠魏忠贤、钱谦益等人。
说穿了,朱由检之所以是一位大明的好皇帝。
究其根本,无非一条: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草包而已。
正因为朱由检知晓,自己是一个大草包,所以,才将所有的大事小事烂事烦心事,统统丢给别人去做,自己躲在后面当一个甩手掌柜……
“徐大人,您还别怀疑,这一次,真是皇帝陛下在执棋,我茅元仪不过是他手里比较好使的一枚棋子而已。”看到徐光启的神情,茅元仪便知道老大人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再次开口澄清。
“哦?这一次、皇帝陛下真是执棋者?”徐光启脸色微变,急切的问道:“依你之见,辽东大战不会玩脱吧?”
话问出来,徐光启自己都惹笑了。
他连连咳嗽几声,正色说道:“止生莫要会错了意,老夫这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哈哈。”
茅元仪笑道:“也就你徐光启徐大人敢如此说,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反倒令人心里觉得踏实。”
旋即,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叹一口气,道:“实不相瞒,这一次辽东大战已经开打,战况不太明朗,我心里也是十分的着急。
可是,相隔千山万水,消息闭塞,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茅元仪又非神人,岂能遥控指挥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故而,目前来说,还仅仅是出一出馊主意,做几个小动作,对整个战局而言,起不到根本的作用呐,我的徐大人……”
说着话,茅元仪摇头叹息。
这一幕,让徐光启的心情再一次紧张起来,正色道:“老夫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皇帝陛下思维敏捷,博学多才,但心情总归是有些浮躁,毕竟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储君教育;
故而,老夫斗胆请教,那边战情如何?
能否全盘把控?”
徐光启潜心天文、数学、农学等,对兵家之事略知一二,但比之茅元仪来说,则显然不够看。
所以,老大人的态度就十分的恭谨。
“目前来看,应该还没有大的遗漏,”茅元仪沉吟几声,道:“不过,我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了,这张地图徐大人先看看。”
茅元仪从袖中摸出一副地图,摊开在榆木桌面上,伸出一根手指指点:“看看,这里是苦兀岛,这里是由检1号城,这里是鹿鼎山,这里是老河口……
建奴三万骑兵,兵分两路,一路绕过鹿鼎山,目标是苦兀岛;
另一路兵锋所指,明面上是远征曹文诏,实际上不过是驱狼吞虎,顺带着灭了数十个野人部落,莽古尔泰的这一手棋,甚是高明啊。”
徐光启低头凝目,认真观察着地图,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动,似乎有所领悟。
“莽古尔泰的这一手驱狼吞虎很高明,而实际上,咱们的草包皇帝更高明。”徐光启突然笑道。
茅元仪:“嗯?何解?”
徐光启:“你是大明战神,那老夫就斗胆考校一下止生,如何?”
茅元仪苦笑摇头,道:“徐大人,你这不是为难我茅止生么?”
二人相对大笑。
“那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茅元仪也不谦虚,直接开始分析起来:“咱们的皇帝陛下最擅长的,并非兵法,而是人性。
徐大人你看,从苦兀岛出发,沿途向南八百里,皆为辽东之地最为肥沃、最适合垦荒、且最适合修筑水利工程的好去处。
看看其在地图上像什么?
是不是像一吊肥美的羊羔肉?”
徐光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皇帝的这一招,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茅元仪继续分析:“我没去过苦兀岛,也不曾去过鹿鼎山一线,对那边的具体情况其实了解有限,但有一点我却早已领会;
皇帝明知道建奴铁骑目前无力叩关南下,一道山海关,就将其死死的摁在辽西走廊,基本上翻不起什么浪花。
所以,皇帝陛下干脆不理会山海关,而是将大量的钱粮民夫通过海运,搬送到苦兀岛上;
在苦兀岛站稳脚跟后。
这才开始经略辽东之地,让曹文诏大规模进行垦荒种田,修筑城堡,一副扎根辽东建奴老窝的架势,让莽古尔泰如坐针毡。
俗话说的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好家伙,咱们的草包皇帝,干脆在人家的龙兴之地大张旗鼓的搞事,又是垦荒,又是筑城,又是修筑铁路,同时还将那东海女真的野人部落收拢起来。
这明显就是要长期经略的架势啊。
徐大人你想,如果你是莽古尔泰,你能睡得着觉?你还有心思去叩关南下、袭扰大明疆土吗?”
茅元仪娓娓道来,很多艰深的兵家之道,用最为简单明了的言辞讲述出来,让徐光启连连点头称是,笑道:
“就说你止生乃我大明战神,果然名不虚传啊。”
茅元仪赶紧摆手,笑道:“皇帝陛下经常说一个新名词,叫什么毒奶,止生愚笨,始终不得其解,此刻听你徐大人的夸赞之言,我一下就懂了。
你啊,这是喂我茅元仪一口毒奶啊,哈哈。”
徐光启哈哈大笑,道:“毒奶一词,的确是皇帝陛下所说,不过,老夫这里可还有另外一解,不知止生愿不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