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接言道:“大唐盛世崩溃,就是因为割据一方拥兵自重的藩镇导致。但凡是雄才大略英主,此下皆是不会让李景称藩拥兵,当是在他乞降之际,使他入朝,遣上文臣武将接管江南诸州。”
“那南汉、西蜀当会惧我大周天威,或是因此使他们不战而降。即使不能,亦可举兵征讨,但想五年内便能使两地为我大周所取。而吴越、荆南藩邦,更是会自请削去王号入朝臣事。”
“再使挥师北上,灭北汉,收复幽云十六州,攻取契丹。届时西凉诸番更会纷纷臣服我大周天朝,复显大唐盛世辉煌……”
赵普言语一顿,望向江秋白,“天下分裂使百姓日苦已久,三军将士皆望有英主使天下一统,先帝若有雄才,岂会留李景拥兵自重,存后患与子孙?”
此时但听帐外有人嚷道:“世宗皇帝不仅无有雄才大略,更是任人唯亲之辈……”
又有人接言道:“不错,当日高平之战,我等拼死沙场,那常青青凭着一条毒蛇使张元徽马失前蹄,便可以军功见封郡主,我等砍了张逆首级,却是得了个什长之职……”
“我等为国效力,浴血奋战,世宗皇帝都能视若无睹,此下新皇年幼,更是不知,我等当拥知人善任的赵点检为天子……”
“当拥赵点检为天子……”
“点检万岁……”
兵士呼喊声之中,江秋白如坠冰窟、冷汗顿出,暗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望向已是回到主位绣墩坐下的赵匡胤,“智光在哪里?
“智光?他是何人?”赵匡胤一脸惊疑之状。
江秋白双拳紧握,帐外兵士嘈杂声下,但可听得他身上骨骼啪啪作响,盯着赵匡胤缓缓言道:“智光他可是在这军中?”
但想萧慕云、明无等人寻遍契丹、高丽不见智光踪影,此下却是怀疑他藏身军中。
“下官实是不知智光是为何人?又怎会知他身在何处……”赵匡胤站起身子,在江秋白目光逼视之下,却是向后倒退一步,左脚顿然踏在滑落地上的黄袍上面。
此时赵彦徽、慕容延钊二人疾步窜到赵匡胤身前站立。望着身形微微抖动的江秋白,赵彦徽咽了一下口水,言道:“江大人武功盖世,举手投足之间,是可使我等倾刻命丧,但帐外六军将士有五万之众,江大人想是杀之不尽吧?”
“诸位贪了富贵,却是陷我不忠不义,”赵匡胤推开挡在身前的二人,言道:“二位且是退下,让我与江大人解释。”
江秋白已是断定赵匡胤便是与智苦勾结、夺取龙脉大运之人。若非顾忌龙脉国运有损,早是一掌将他拍死。
此下但见他一副大义凛然之态,心头怒火又生,但想起李观书当日所言,只得强自将怒火压下,“我且问你,你当真不识智苦、智光二人?”
慕容延钊等人自是不知智苦、智光是为何人,更是不明白江秋白何以在如此情况下,却是逼问赵匡胤是否认识这二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若使江大人不信,下官便向江大人与誓……”
“好,你且是作誓言来。”江秋白沉声言道。
江秋白此时是用抱丹之力作言,声音不大,却为将百丈之内的兵士喧哗声压下,刹那间,营帐内外顿然安静下来。
赵匡胤环视一下四周,轻咳一声,举手言誓,“我赵匡胤若是认得江大人言中的智苦、智光这二人,他日当是五毒穿心,不得好死。”
赵匡胤敢如此作誓,却是因为除龙从云之外,他与智苦、智光二人从未有过会面。
但见赵匡胤作誓之中,神情自若毫无惧色,江秋白一时大为惊疑,望向慕容延钊,“慕容大人,契丹来犯的军情可是属实?”
慕容延钊目光望向帐外兵将,叹了一声,却是未为作答。
从慕容延钊神色来看,江秋白已是知晓所谓契丹来犯的军情,是为侍卫司都虞侯韩令坤谎报军情。但知此下哗变的兵将非止于眼下五万人马,心头又是一紧,心念急转之下,对着赵匡胤言道:“你方才作言让我相救,是何意思?”
赵匡胤目光扫过慕容延钊诸将,叹了一声,突是拱手作礼,“赵某但要与江大人密谈一事,还请诸位暂为退下……”
慕容延钊等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齐声道:“末将遵命。”
岂知行到帐门口,却是为帐前的兵将所阻,但听兵将中有人喊道:“我等已是口岀反言,若点检不愿为我等拥立,我等只好另选明主了……”
“不错,我等此下已是反了大周,点检若使不愿受拥,我等此下但先杀回开封……”
一时间,兵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江秋白心下一沉之中,但听慕容延钊喊道:“尔等是否是真心拥戴点检为主?”
“我等自是真心……”但听帐外兵将大声应答,响声却是声震四下。
慕容延钊喊道:“若是如此,点检将令可是要遵?”
“但若点检大人答应寅时领兵返京登基,我等无所不遵……”
“不错,我等家室皆在京中,但使走漏风声,我等家室危矣……”
“寅时发兵……”
“寅时发兵……”
慕容延钊等人转首望向赵匡胤,赵匡胤却是望向江秋白,“江大人,此下若使不应军心,恐是会起大祸,但要先答应下来,再为图策应对方可。”
江秋白来到军中目的是为拖延时间,但想大军若是寅时从陈桥回到开封,至少是要过了卯时三刻。但想丑时三刻便能得到消息的范质、王溥早是将都城做了防范。心下一安,闻言冷笑道:“赵大人以为他们会听江某行令?”
赵匡胤讪讪一笑,举目望向帐外,“寅时发兵便是,尔等先为退离中军营帐……”
“我等遵命。”赵匡胤一为答应,帐外兵将齐刷刷躬身领命退下。
江秋白心下一叹,“你何时开始布局……能使侍卫司兵马也如此唯命是从?”
“大人何出此言?大人也是亲眼所见,非我心存不臣,实是六军将士所逼。”赵匡胤此下眼中泪光可见,“若是下官早存异心,何必要请求大人为监军使随军……”
“嘿嘿,你已是知道我不敢杀你,亦是知道要想夺了大周国最关键之处在于人心,让我监军随阵是想使我知难而退吧?”
“大人终是不会相信下官所言。”赵匡胤摇了摇头,“六军哗变但为有人贪图富贵唆使而起,陷下官于不忠不义之地,若使大人肯听下官一策,不仅可救下官一命,或也可使六军叛心安抚。”
江秋白但知六军哗变是赵匡胤早为处心积虑布局造成,闻言暗自冷笑,“那你且说来听听……”
“六军兵将家眷大多都在京中,此下受人蛊惑,生了叛心,但为骑虎难下。若使使人赶回京都早做布防,再请太后、皇上下旨对六军既往不咎,加上下官届时言劝,此事但有挽回局面。”
江秋白此下断不肯相信赵匡胤,但听他如此言策,心中却是大为惊疑,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赵匡胤的用意所在,略一沉吟,言道:“你即无异心,在兵将哗变之时,何不使人潜回京都禀报?”
“六军哗变早是有人作了准备,如何可以做到使人潜出,但使大人的身手,此下也是未必可以闯出军阵。”
但想军中诸多随军供奉也是参与了兵变,此下面对千军万马,纵使抱丹小成修为的江秋白也是难以脱身。
“那你认为如何可以做到?”
“下官当日曾让严秋与少文二人与大人传旨,不知他二人是否随大人到来?”
“原来你所谓要我相救,是想打听严秋他们是否回京禀报兵变之事。”
“如此说来,大人已是做了安排?”
江秋白冷冷一笑,却是未与作答。
赵匡胤却为脸上一喜,“但使如此,下官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