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救下了王子异,那相当于他们三个立了一大功,在家主的眼里,好歹分量也能往上提一提,邀功请赏不敢想,但他们这么拼命,而且家主一句话,他们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家主怎么着也会表示表示。
王老把头拿起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一口,听着银山老六的话挠挠后背,回答道:
“你这话,我可就不清楚了,我只清楚一点,上头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反正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活的好坏,老赖也就半辈子,你看我今年都六十五了,干我们这一行能活到我这个年纪的不多,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这么长吗!”
王老把头能活这么长,在业内确实算罕见,而今他突然有兴趣提起这个话题,不仅是银山老六,就连金彪老伍也都十分好奇。
金彪老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扭过头问道:“王老把头,你倒是说出来啊,把你保命的绝招传授给我们几个,好歹等你百年之后,有人给你烧点纸钱不是?”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丧气话!”
王老把头,不满地瞪了金彪老伍一眼,扭过头解释道:“我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就是我不会去想什么勤王救驾之后,要好处!也不会去想上层之间的争斗,我只想一个,上面给我什么任务就好好干,如果事有不可为,那有事有不可为的办法,总之命是自己的!”
银山老六皱着眉头,扭过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回答道:“王老把头啊,你这儿说话怎么说一半啊?又说要为家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说要是事有不可为,就脚底抹油溜了,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哪里矛盾了?年轻人!”
王老把头不满地回答道:“你啊,这是没有参透我说的这句话,唉,内涵很深呐,你们现在年纪还小不懂!”
他这话一出,把金彪老伍和银山老六说懵了,两人加在一起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楞是被王老把头说成小孩子的样子,这让他们两个怎么接受得了?
金彪老伍打趣道:“王老把头啊,你不会就是凭借这一招脚底抹油溜了,活到现在的吧?那也太憋屈了,轰轰烈烈一辈子,要干点大事了,你这一辈子活到现在六十五岁了,安安心心可以等退休,但我们呢,我们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们两兄弟说不定干完这一票,职位还能往上升一升,要真能由暗转明,那说不定也能谋求一个长老的职务!在之后说不定也能进长老团呢,再不济我们的儿子,待遇和起点肯定比我们现在要高,你说是吧?”
王老把头没有说话,但银山老六疯狂的点头,人活一辈子为了什么,大人物的世界,他们不懂,但小人物的世界不外乎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果手里要有点小钱,有点小权利那就更好了,而今现在他们不仅有钱,还有权利。
毕竟帮别人做脏活,钱肯定要给的多,现在他们三个人各自统领一城的事务,手底下也管着几百号人马,也算有点小权利,那老婆孩子热炕头到后面,自家孩子长大了,有自己这个爹帮衬着,怎么着也不会走他们这条老路,所以他们要为自己的孩子打下江山来,王老把头沉默寡言,抽着旱烟,吧嗒吧嗒,一个又一个的烟圈,飘在空中,经久不散。
人老了,就是人老了!
事到临头还想提醒他们两句!
他能活这么久,很多人都会询问他为何能活这么久?
他也如实相告,可是很多人都不相信,毕竟哪有人相信王老把头能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告诉他们,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可是只有王老把头知道。只要有人问了他都是照实说,就像这次一样,金彪老伍和银山老六问了,王老把头也照实说,其实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要有一个灵活的底线。
如果是我们占上风,那肯定要为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如果我们占据劣势,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那肯定就脚底抹油溜了。
毕竟命只有一条!
哪怕家族对他们再不薄,给的待遇再好,人死了,也就死了,就像金彪老伍银山老六这样,三十多岁,家里的娃娃才多大?真要死了,寡妇再改嫁,又或者他们俩挂了之后,孤儿寡母的没有依靠,人走茶凉,一年两年可以保证他们的待遇不变,十年八年的,有他们在,他们的孩子起点就高,但他们要是没了,说不得就会变成哪个家族少爷的玩物,这种事情在大家族里面屡见不鲜,只不过所有人都看到了成功的一面,没有看到失败的一面。
就好像鲤鱼跃龙门一样,人们只记住了那只跃龙门的鲤鱼,却没有看到,龙门下方,那无数鲤鱼的尸骨,救援这件事,事关重大,王老把头又是这一片地区实力最为强大的人之一,他如果不去,那说出去可以,就别在这个地界混了,这个任务下发之后,就没得他选,他不想去也得去,可是越赶到这里,他的心就越悬在空中,穿着草鞋的脚,已经不是以前光脚的少年了。
以前光脚的时候,可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自己已经穿上了鞋,哪怕只是一双草鞋,可是那也就代表自己有了牵挂,想起为自己编织双草鞋的早餐铺子老板娘,她人不漂亮,五十多岁,半老徐娘,还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不过那孩子挺长进的,准备考武道大学,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有这心,不比什么都强?
孤儿寡母的,自己就多帮衬了几回,经常去吃早餐,一来二往的就都熟了,熟着熟着,一切就水到渠成。
他原本是光着脚的,可是到后面,那个中年妇女送给她了一双草鞋,他穿上草鞋后,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开始害怕了。
又或者说,如果最开始他的底线很灵活,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那现在他便有了牵挂,有了纪念,他不想死,他觉得自己从尸山血海里淌出来,躺了这么多年,你看他享享清福了,现在死的话,算怎么回事?
今天这一场任务,如果完成了,他也该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