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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明争

和稀泥,两边都得罪。

而不接,等于直接表明只效忠于皇帝,今后十几年里安心当个翰林院修撰。

但没人能保证太上皇快死的时候,是不是会下一道旨意,让自己滚蛋。

再恶毒一点,让自己负责修史,那就又是十几年浪费了。

到那时候,说不定景隆帝自己都挂了,鬼知道新一代皇帝是否还能记住自己。

甚至新皇帝反而更加不敢用自己。

不接旨,后果同样严重。

好在死到是不会死。

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六元及第,加上文官只要找到理由驳回圣旨的事可不少。

再不济,大不了辞官归家,皇帝不可能因为这就杀人。

那是暴君,太上皇没那么傻。

“状元公,还不接旨?”

戴权这次的语气就严厉了很多。

倒是周围的同科进士们,越听脸色就越愤怒。

不过也不是没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甚至那位叫范道的家伙,脸上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说。

还站出来喝问道,“石伯谦,你想抗旨不成。”

石仲魁冷笑一声,这人绝对疯了。

此时跳出来说话的人,铁定没好果子吃。

果然传胪官大怒道,“大胆,御前咆哮,该当何罪?来人呐。”

范道吓的脸色一白。

倒是戴权呵呵一笑看了噗通跪在地上的范道一眼,不等负责殿前礼仪和安全的大汉将军接话。

先一步高声喊道,“状元公,先接旨,再说其他的。”

该死的死太监,石仲魁心里大骂。

果然殿前侍卫刚想动的身体,再次僵在原地。

处罚一个新科进士,确实没太上皇的旨意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也因为戴权这话,注意力再次放回到他身上。

一旁的于同甫更是急的、吓的浑身冒冷汗,呼吸声也慢慢粗重起来,可他再急也没用。

石仲魁听到自己右后侧的呼吸声,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于同甫。

顾不上失仪,手放在右后侧,对着于同甫微微摆摆手。

果然没一会,于同甫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

而这反倒提醒了石仲魁,重重叹息一声,只能兵行险招。

一句话一不说,对着金銮殿拜到在地一动不动。

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皇帝破局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既然石仲魁都拖了这么久,就是不接旨,傻子都知道他只想忠于皇帝。

毕竟状元是皇帝点的,也只能忠于皇帝,因为很大程度上来说,皇帝也是他的座师。

皇帝此时笑哈哈说些场面话,暗示他接旨,瞬间就破了太上皇的那些算计。

别以为皇帝就不用顾忌手下的想法。

所谓恩威并施,既然恩字在前,那就是说恩比威更重要,一句仁者无敌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能为臣子考虑的皇帝,百分百会获得不少官员的认可。

而且还能维持住和老皇帝的微妙关系,再次把就要放到明面上的争斗,压到私下里。

这一进一平衡,最终还是皇帝占的便宜更大。

毕竟时间站在皇帝这边。

当然,前提是皇帝自己有耐心。

到时候石仲魁在京畿稻田养鱼和梳理河道成功了,百姓和群臣歌功颂德时,皇帝至少有一半功劳。

果然皇帝见金銮殿里有大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强压下心里怒火,仔细想想脸上的怒意很快被笑容替代了。

心里暗叹石仲魁不愧是六元魁首,就是聪明。

而且也够忠心。

片刻后夏守忠急匆匆的跑出金銮殿,快步走下汉白玉台阶。

笑着对戴权拱手道,“戴大监吉祥,奴婢这是奉陛下旨意,来为状元公道贺来了。”

这话一出,殿外199个今科进士和官员们,那是人人羡慕的快疯了。

既夺六元及第,又同时娶两个豪门女儿,这全天下的好事全被他石仲魁独占了。

可太上皇既然当皇帝几十年,哪有那么容易被人破局。

在石仲魁安心接旨、谢恩后,戴权又笑呵呵的说道,“圣人口谕。”

听完太上皇居然让自己明日去贾家宣旨,晋贾元春为凤藻宫尚书,石仲魁直接愣住了。

皇家婚配,不可能让外臣去宣旨的。

只能是太监这个家奴去。

可仔细想想,也不对。

口谕里没说封贾元春为妃子的事。

新科状元,还是六元及第的姑爷亲自上门宣旨,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贾家和其他勋贵们,不感恩戴德才怪了。

而且要是自己明日前脚去了贾家。

后脚就有大太监上门,封元春为妃的旨意。

一众因为甄老太妃病重,而心里难安的勋贵和官员,也肯定会觉得太上皇没放弃自己。

石仲魁在心里叹息一声,暗道老皇帝就是厉害。

偷偷撇了一眼夏守忠,就见这大太监早已经双眼无神。

戴权则明目张胆的看夏守忠几眼,嘴角露出个嗤笑表情。

这才笑呵呵道,“状元公既然是贾家二姑娘的夫婿,那您和女尚书就是一家人。

这等荣耀也就是圣人深爱状元公和体恤贾家的功劳。

外人想求着都没这个资格和机会。”

石仲魁暗道,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

朝野虽会有议论,但太上皇帝加恩于勋贵,必然能稳住自己的基本盘。

再和皇帝争斗,稳住自己的权利就从容多了。

而且古代当父亲的有绝对权力,让自己儿子娶谁。

皇帝即便心里抗拒,也只能封贾元春为妃。

只是要是没出现意外,皇帝封元春时,封的是贤德妃。

这其实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什么贤妃、德妃都可以,就是没有一人在活着的时候,占两个封字的妃子。

当然,你非得说这是皇帝的恩赐,也说的过去。

而石仲魁能想到这么多,无非是站在上帝视角,早已看破结局而已。

一旦身陷局中,能看明白的又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