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鈍
“师父,思远,是思远哥来了!”
“啊,哪儿呢,哎哟欸,思远小兄弟,你咋来看我了,快请进,快请进。”
马贵宝听到声音,就大踏步从屋里走了出来,这练跤的人,走路都和常人都不一样,双肩端着,呈八字步,一步一晃。
这是中院主屋,三间加一个耳房,屋内陈设也多是简单实用的老家具,看来宝三儿虽然穷困,但并不撩到,底子还是有一些的。
“师父,是思远,去年给我药的那个年轻人,他来看你了……”
宝三爷正半躺在摇椅上闭目消闲,听见徒弟说话,睁开眼看了一下。
“啊……是恩人来了?贵宝儿啊,扶我起来,我要拜见恩人……”
文昊一听,赶忙上前扶住,“三爷,您还是安生躺着,别折杀我这晚辈了,我叫马思远,您可别再说什么恩人了,我是您的晚辈,以后啊,您直接叫我思远就行。”
“那怎么行,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贵宝啊,你师兄弟们不在,你就替谢谢思远。”
“是,师父。”
“思远,贵宝谢谢您嘞,感谢您赐药救我师傅。”
说着话,这贵宝就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李奎勇再次跟着,也磕了三个,文昊当然不能受,见阻挡不住,赶忙侧身避过。
“贵宝师傅,你快起来,咱们遇见了,那就是缘分,江湖援手,相互帮忙而已。”
“您那里是帮忙,我们这里就是救命,不能不谢!”
这一通折腾下来,文昊几乎出了一身汗,真是不习惯这些老礼儿,浑身不自在,宝三也人精一样,也就摆手示意徒弟,终于止住了客气。
“贵宝儿,思远第一次来,咱要招待一下,你去安排,就送到这里来,咱们中午吃个饭。”
“是,师父,我个这就去,让奎勇先在这里伺候着,我很快回来。”
“思远,你等我一下,大师兄和三师弟四师弟他们,最近一直在忙华夏考古的事儿,中午不回来,咱们中午喝一点。”
贵宝儿答应着,和文昊告了假,出去忙活了。
文昊坐旁边和宝三爷说话,说跤场的事儿。
“咱这跤啊,本是军中技艺,自前清康熙年间成立善扑营,开始逐渐传入民间表演……”
“这比赛开始前啊,照例要先“圆粘子”(江湖术语:招来观众之意),跤手身穿褡裢,要一边说话,一边绕场漫步……”
“这“褡裢”啊,现在不常见了,是数层粗白布纳成的半袖,没有领子,露着胸口,我们叫它跤衣,腰间用骆驼绒绳系紧,下身穿深色灯笼裤,脚上穿刀螂肚的薄底靴……”
“练跤要练上中下三盘,大绊子主要有三十六个,小绊子就更多了,还要让人爱看,所以,量活(现挂)、灌口全上,要“包袱”不断……”
“这中幡啊,还是我后来加进去的,练跤时本来就要用到大棒子、小棒子和皮条锻练基本功,但是很多动作都是“死”的,中幡不一样,他“挑、端、云、开、锤”等基本功动作啊,和摔跤相似,但却是“活”的……”
……
这宝三爷也许是很久没人陪他聊天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从康熙年间,一直说到民国,然后又说到解放,说到摔跤比赛,说到现在的没落,马贵宝回来都好一会儿了,才渐渐停下。
文昊发现,马贵宝都回来有一会儿了,却放下食盒子,恭敬的立在旁边,直到师父自己停下,才递上水给师父,扶持他喝了两口,才给师父汇报。
“师父,东西买回来了,要不现在开始?”
“行,开始吧,让思远上座……”
文昊哪里敢那样做,千推万让的,才在宝三爷左首坐下,强子被让在了右首,奎勇跟在马贵宝旁下首,他的任务是倒酒,陪着强子。
喝了一会儿酒,宝三爷身体乏了,就去旁边躺着了,马贵宝继续陪着说话。
“思远,你别见怪,我师父早年和人比斗,亏了身体,年轻时不太明显,这年龄大了,就显出来了。”
文昊心说,“怪不得,老药子可比宝三爷年龄还大一些,身体却比宝三爷都好,原因在这里啊。”
“不怪,三爷年龄大了,自己就是规矩,做晚辈的,不敢怪罪,本来我还奇怪,三爷这样常年锻炼的身体,怎么会说垮就垮了,你这样说,我就有点懂了,马师兄,以后你给三爷试试这个……”
文昊说着,直接取出一个药瓶,里面绿豆那样的小蜜丸,不下百颗,正是百草堂秘制的养生丸,后来白老爷子给的,这样的小瓶,他有五十瓶,救命丹给了二十颗。
“思远,这是……”
“和上次那个一样出处,不过这个用来养生,最是补身体,一次一粒,一天一次,有这一瓶,三爷也就差不多了。”
“啊,这样的东西,太……,算了,我师父正需要,我也就不客气了,以后有事儿,您吩咐就是。”
马贵宝接下东西,小心收好,他是个通透的人,又聊了几个话题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思远,你这次来,莫非有事儿?这个地方可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