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看着自己儿子执拗的模样,又爱又恨,回想之前怀他的那会,晚上经常做噩梦。
有一次起夜,忽然注意到本来微隆的肚子变得临盆孕妇那么大,她吓了一跳,她把手放在肚皮上慢慢地抚摸。
她的肚皮忽然鼓起一个小手掌的凸起,像是婴儿伸手按的,何芳瞪大眼睛,她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这种情况。
她伸手去摸那只小手痕迹,忽然,她的肚皮从里边被狠狠地撞上,一个鬼脸的形状凸起。
她勐地惊醒过来,原来只是个梦,她摸了摸肚子,还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异样。
这时她才注意到周围环境不对,她竟然在野外醒过来的,她低头再看,惊恐地发现自己枕在棺材板上,她一下子跳起来,疯也似的往远处跑。
当她满头大汗地回到家里,见到孙婆,将这件事告诉孙婆。
孙婆抓着何芳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太累了,应该是之前在外边睡着了。”
何芳很奇怪,说道:
“我没事怎么会往那老林子跑,而且我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孙婆问道:
“孩子,你以前有梦游的毛病吗?”
何芳摇头说没有,很坚定地说没有。
孙婆又问了一句:
“你还记得你枕着的那个棺材是谁的吗?”
这一下提醒了何芳,她刚才吓掉魂了,都没去看墓碑上的字是谁。
孙婆拍着何芳的手,叫她回去看看那个是谁的坟。
何芳哪里敢去看,现在提到那片林子,她就后背发凉。
后来生下来小石头,何芳仍然有梦游的毛病,经常一觉醒来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有时候她问儿子小石头:
“小石头,娘昨天夜里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何芳一直和儿子小石头睡在一块,按理说,她夜里出去小石头肯定是知道的。
小石头却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何芳皱起眉头,她没办法,再多问什么也问不出来,她找来一根红绳子,一头系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头系在小石头的手腕上。
这样的话,如果自己有梦游的毛病,肯定能叫醒小石头。
何芳摸着小石头的脑袋,说道:
“如果娘半夜起床拽到绳子,把你弄醒了,你就想尽办法叫醒娘亲,行不行?”
小石头眨着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何芳,最后点点头。
之后,屋子里熄了灯,何芳搂着小石头入睡。
第二天清晨,何芳从床上醒过来,见自己躺在舒服的床上而不是荒郊野外,何芳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身旁,忽然坐起来,她儿子小石头不见了。
她赶忙看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子,自己这一头还系着,另一头原本系着小石头,现在被解开了。
她下床拽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小石头的名字。
刚出门就见到小石头蹲在门口玩玻璃球,何芳眼睛通红,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小石头,刚才把她吓坏了,她莫名觉得自己失去小石头了。
何芳抓着小石头的肩膀,严肃地说道:
“下次不要再乱跑了知不知道?”
小石头莫名其妙地盯着何芳,点点头。
何芳见到小石头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敏感了,从前小石头也经常比自己早起跑出去玩耍。
她站起来,眼前却一黑,她赶忙站定,紧闭着眼睛,等缓过劲来才睁开眼。
刚才那个是她贫血而又情绪起伏太大,勐地站起来就会眼前发黑,严重的时候还会晕倒。
小石头默默地看着自己娘亲,眼睛里都是疑惑。
晚上,何芳为了保险起见,把屋子从里边给锁上了,钥匙放在了小石头不知道的地方。
何芳夜里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自己在睡觉,外边一直有人敲门,而她却浑身不能动,眼睛不能睁,嘴巴不能开口,只能听到外边的声音。
她压抑得极其痛苦,快要被胸口郁结的那股气给撑炸了。
终于,她勐地从梦里醒过来,周围漆黑一片,天还没亮。
她大口喘着气,身上全都是汗。
忽然,屋子里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何芳勐地屏住了呼吸,像是有人攫住了她的咽喉。
她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意识能动,和梦中遇到的情况一样,像是鬼压床。
敲门的声音很轻,但是在深夜,显得尤为清晰和诡异,落到何芳的耳朵里,一次次地震动她的心脏。
何芳怀疑有人给她下毒,但是找不到线索。
就这样,何芳日渐一日地变得枯瘦。
这天,村里发生一件大事,村长的儿子不知怎么的从坡上滚下来,受了伤,急需输血。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村长竟然没法给自己儿子输血,四处想办法找血。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村长不能生孩子,他的儿子是领养的。
之前关于何芳的儿子是村长种儿的传言,也不攻自破。
只是大家不懂,村长为什么不站出来用真相澄清一下谣言,而且为什么没事就往何芳家熘达。
有人说村长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不受人欺负。
也有人说村长虽然不能生孩子,但是身体还是可以的。
村长去镇上的这天,何芳去送村长,看到村长的脸色比自己还难看。
再后来,何芳有一次给村长媳妇送东西,碰巧看到了村长家里供奉着村长的灵位。
原来村长已经死了,他身体一直有病,并不是去镇子上就职。
何芳慢慢地理解了村长的苦心。
之后村子里来了一位新村长,整天笑脸迎人。
如果没有变故,这个小村庄就会这么一直地平静下去,大家饭后闲聊老村长升官后变得很忙,很久都不见他回来了。
但是这天,去城里打工的马玉坤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祖上积德,马玉坤在外地发了一笔横财,风风光光地回乡。
带来很多村里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和城里娶的媳妇,还带来一个让全村震惊的消息:
老村长根本没去镇子上就职,他早就死了。
马玉坤在镇子上查到了老村长的履历资料,看到老村长被销户了。
马玉坤大笑村长好死,专门挑村长祭日这天补办婚礼,宴请全村的人吃席。
村长媳妇躲在家里抹眼泪。
何芳看不下去,冲到宴会上闹事,被马玉坤和他的朋友打了一顿。
关键时候牛二不知道从哪跑出来,帮何芳打架。
何芳不理牛二的情,径直离开了宴席。
晚上,何芳睡觉做梦,梦到了老村长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她坐着花轿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到了地儿。
等到晚上揭开头盖,她惊恐地发现对面穿着新郎服的男人是马玉坤。
何芳一把推开马玉坤,起身逃跑,却被门槛绊倒。
摔疼了的何芳醒过来,发现自己又梦游了,手上粘粘的,仔细一看竟然是血。
再看自己手里攥着刀子,一身是血的马玉坤就躺在不远的地上。
何芳失魂落魄地起身跑回家,路上遇到牛二。
见牛二的眼神,何芳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攥着刀子。
何芳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小河,装作没看见牛二,继续往家跑。
第二天,村子里一片宁静,似乎并没人察觉到马玉坤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