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傅恒归来时,瑜真已然朦胧睡去,听到脚步声才清醒,缓缓起身,傅恒见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她倚坐在靠被上,神情是掩不住的哀恸,
“我刚进府就被额娘叫了去,这才晓得短短半日,府中竟出了这样的变故!他俩的路,当真是荆棘密布,想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知情也好,不必她再费心与他讲述,瑜真若有所思的望向他,征求他的意见,“你是否想过一种可能,连尚夫妇在撒谎!”
“哦?”傅恒听闻的只是他母亲的转述,事发之时他并不在场,自然也就没能观察到连尚的神情,更不可能怀疑什么,但媳妇儿这么说,必有她的道理,于是傅恒撩袍在床畔坐下,仔细聆听她的疑点,
“首先,你六哥不在,无人可以证明当年之事,仅凭他们夫妻的一面之词,似乎可信度不大,翡翠应该是六哥的,但究竟为何会留下,这就不好说了,也许是六哥报恩相赠,跟孩子无关,也有可能的确留下一个孩子,但也不一定就是千山,
子嗣之事非同小可,仅凭一个翡翠,额娘也不继续探查,就相信了他们的话么?“
这些虽是疑点,但也可以牵强解释,“也许是无从探查罢!毕竟六哥从未回来过,但翡翠的确是六哥之物,且价值不菲,料想六哥不会轻易赠人,这信物就是最好的证据,额娘这才会相信罢!”
偏偏太夫人不是糊涂人,却偏在此事上松懈,未免令瑜真觉得蹊跷,“简王妃说千山是她的亲人时,额娘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还派人去清远镇探查,如今怎么不去查访?”
说起简王妃,瑜真悔不当初,那时情非得已,才让简王妃出面保住千山一命,孰料会将他的亲人牵扯进来,招至更大的祸端,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不论瑜真说什么,傅恒都能找到反驳的理由,这令瑜真越发懊恼,捏了捏眉心,只觉头都快炸了,”你是故意与我唱反调么?为何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不是不信,”傅恒大呼冤枉,“只是你指出这些观点时,旁人必会这样反驳你,我提出来,也只是想让你有反击的准备。”
然而瑜真并没有那个用意,”我晓得不会有人信我的话,毕竟信物是最有力的证明,也只是与你说出疑点罢了,并不指望旁人信我。“
原是他误解了,实则对于她的观点,傅恒甚少不赞同,“你看人最准,我当然信你的推断,但只凭直觉无法说服众人,我们必须有实际证据才可,连尚不是说他们搬过家么?不如派人去他们的老家查探?”
话音刚落,便闻耳畔传来她的低笑声,傅恒大为不解,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问她所笑何故,但见她眸光流转,眉间愁绪暂消,欣慰道:
“笑咱们心有灵犀啊!你想到的也是我的意思,一个时辰之前已然派人去往他们的老家绍水镇,希望会有线索。”
明明有了身孕,却还要为女儿的事劳心劳力,心疼不已的傅恒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怜惜的抚着她的手,
“抱歉,我回来得太晚,让你一个人面对家中的烦心事,怀着孩子还要绞尽脑汁的去处理这些,实在是我的失职。以后我会尽量推掉一些不必要的应酬,也不和皇上下棋,办完公事便立即回府来陪你,免得你一个人辛苦又孤独。“
知他顾家,瑜真也不希望他为难,“这才两个月,哪里辛苦了?再说还有咱们的小儿子康儿陪着我啊!他那张小嘴,学说话可快了,未满两岁,都会说拐弯儿话了呢!
是以你不必担忧我,还是以官场为重,虽然皇上得知实情,原谅了你,但婚事终究是退了,富察家又少了保障,皇上也未能如意,难免心气儿不顺,你还是多哄着他为好,要下棋你就陪着他呗!家中之事我会安排得妥妥当当,力所能及之事我可以做,真解决不了,我再找你。“
得此贤内助,他才能安心的在外头处理官场之事,没有后顾之忧。
府中的消息传得很快,连远在军营的福灵安亦听闻此事,特地赶回来看望千山。令他惊讶的是,事到如今,千山竟然都不肯放弃晴柔!
联想起当初的自己,福灵安忽然觉得自个儿太懦弱。他与晴柔没有任何血缘,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兄妹,他都没勇气去承诺什么,可千山都已被证实是她的堂兄,仍旧不肯放手,这份深情,令他自愧不如,但又深知他们的路更难走,
循规蹈矩的福灵安劝他放弃这段感情,“天意如此,要怪只能怪你们有缘无分,但总不能逆天而行,堂兄妹不可成亲,你还是趁早放下执念罢!也许刚开始会很难受,但日子久了,再遇见适合你的人,终究会放下。”
他与福灵安一向志趣相投,唯独在感情方面,两人的处理方式大相径庭,“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从天命的安排!我就不信,晴柔看上的人都是她哥哥!”
闻言,福灵安心顿惊!他一直以为千山并不晓得晴柔与他的渊源,可今日这话,显然在暗示什么!